唐天逸和张梦晋不看则已,一瞥之下,不禁看得呆了:只见那弹琴的少女一身白梅色的衣裙,秀发垂肩,肌肤胜雪,娇美无比,加上四周的灼灼梅花一映,更显得容色绝丽,令人耀眼生花,不可逼视,仿佛就是刚从天宫瑶台走出的仙女。和唐天逸心中预料的一样,这少女正是“玉梅仙子”沈梅音。
更奇特的是,一只硕大的仙鹤在沈梅音身旁悄然侧立,似乎在聆听那美妙的琴声,随着清越的琴音流淌,仙鹤也似乎通了灵性,竟然迈开长长的鹤腿,翩翩起舞。
琴声如清溪涌泉,节奏舒缓,风格娟秀,把唐、张二人带进江南水乡的青山绿水之中,不一会儿,又轻挑慢拢,散泛相错,徐徐吟揉,使人进入一个夕阳皎月清雅幽美的意境。
二人听得如痴如醉,遐思联翩,忽然音调渐缓,又听见沈梅音轻轻唱出一首词来:
竹外前村雪中裁,疏影横斜积渐开。
水边月下弄春寒,玉骨妖娆,香满襟怀。
管领东风有别才,轻盈含笑上楼台。
素琴日日逞花前,招惹闲愁,随鹤同来。
随着悠扬的歌声,花雨缤纷,簌簌落下,沈梅音唱着唱着,两颗清泪如珍珠般滚落下来,琴音韵调也在暗中偷换,现在听起来正如《西厢记》所唱的那样:“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一片雨孱风愁的凄迷景象,而沈梅音似乎浑然不觉。却听得唐天逸心中不禁一荡,沈梅音孤苦飘零的身世与自己何其相似,但她平素却意态自然,落落大方,完全不显忧伤的影子,只是在不经意之间,这种情感就会偷偷显露出来,也许是“伤心人同一怀抱”的缘故,唐天逸最能体会这样压抑在内心的伤痛,心想着终有一天可以与之互诉衷肠,一通款曲,不再过问世间是是非非……
唐、张二人对于辞赋诗文,都是出色当行,但这首《一剪梅》却不知何人所作,想必是沈梅音自己的雅制,听来全是咏梅之事,但却包含着深深的哀愁。
正当二人似乎耳目俱无,飘飘荡荡如随长风,沉浮于云霞之际时,蓦地,忽作变徵之声,琴音暴起,似有十面埋伏的气氛,又像是万马千军在厮杀激战,刀光剑影、人喊马嘶、闪电鸣雷、声震云霄。只听得二人心惊肉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忽然,那只翩翩起舞的仙鹤“扑棱”一下飞起,直向二人藏匿的方向飞来,唐天逸大吃一惊,急忙一拉张梦晋施展轻功逃离,但听得身后铮然一响,琴声戛然而止,沈梅音说道:“有贵客到,云儿,去看看来者何人!”
两人狂奔而回,把鹤笼恢复原状,却看见那仙鹤早已经直上云霄,翩翩飞去,显然并不是要追赶他们,而是另有所图。
那只叫“云儿”的大鹤飞在半空,“咕咕”几声鸣叫,顿时,养鹤苑中的仙鹤一只接一只腾空而起,宛如升起一朵朵巨大的白云。唐天逸正暗暗喝彩,忽然看到远处升起好几处红色的烟柱,同时西边天空飞来一大片黑云,遮天蔽日,阴森可怖,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叫道:“不好,梅鹤山庄必有大难!”
张梦晋问道:“似乎不对劲,那黑色一大片的是什么东西?“
唐天逸道:“神鹰教已经来了,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黑色的大鸟就是神鹰山的血鹰,那红色的烟柱应该就他们释放的毒雾,血鹰本来是不敢擅闯雪梅山庄的,害怕的是梅花的香气,而他们释放的毒气恰好可以破坏梅花的清香,血鹰便一往直前,无所畏惧。只是它们不知道还有梅鹤山庄的卫士——凌云仙鹤,在等着它们。”
张梦晋惊愕得眼睛圆睁,道:“真是来者不善啊!那我们怎么办?冲出去帮忙!”
唐天逸道:“现在局势不明,我们看看再说,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仙鹤们冲入黑云里面,便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这些血鹰高达三尺,翅膀一展有九尺多,红喙金爪,嗜血恣肆,性情极其凶残,是神鹰教众徒顶礼膜拜的图腾,也是他们训练出来进攻武林各派的“杀手”。只见万里高空之中,黑白二色,互相搏杀,血雨四溅,断翅残羽纷纷下落,凄厉哀鸣之声不绝于耳。仙鹤们身法轻捷,翩若闪电,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血鹰的身形远不如这般灵活,一不留神,它们的眼睛就被仙鹤啄伤,顿时犹如无头的苍蝇乱撞,不一会即从云端坠落下去,而血鹰攻击更是凌厉,追上仙鹤就直接撕咬那细长的脖颈,一咬之下,那还能活命,不消片刻,也有多只仙鹤折翼而落。
沈梅音在下面观战,早看到这悲惨的一幕,不禁暗中垂泪,忽地拿起一个玉箫吹奏起来,箫声悠扬,宛如天籁,像一线珍珠抛入云霄,“云儿”听到笛声,直往回飞,同时“啾啾”鸣叫,其余仙鹤一听,立刻停止厮杀,跟随“云儿”一起飞翔,片刻之间,形成一个三角阵形,云儿又是一声长鸣,只见三角阵形如同一把利剑直插血鹰群里,所到之处,黑色羽毛乱飞,血鹰纷纷翻滚着坠落,惨鸣声撕人心扉,眨眼之间,黑云便被撕裂成几十块,这些血鹰如同残兵败将,四处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