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察觉过客的到来,一双冰冷的目光抬起,落在渐渐远去的槐诗身上,伸手想要虚抓,又捉之不及,漠然的收回了视线。
槐诗已经坠入了渊暗区。
在绝对的黑暗之中,槐诗感觉到自己和无数庞然大物擦肩而过,可是仔细去环顾四周,却什么都看不到。
这里仿佛只有一片虚空,可是却好像有无数猎食者隐藏在幕后那样。
悄无声息。
死寂里,有一道电光骤然从远方亮起,紧接着,无数残忍的轮廓被照亮了,一瞬间,中心的猎物被四分五裂,又迅速的归于无声,再没有任何的迹象。
“嗯?”一个茫然的声音从槐诗身后响起:“竟然有人在这里?”
但槐诗回过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风尘仆仆的旅人轮廓,紧接着,又迅速的昏沉,感觉坠落在加速。
向着更深处
可还有更深处么?
传说之中的寂静区真的存在么?
槐诗不知道,也不知自己过了多久。
坠落的趋势渐渐停止,他驻足在一片仿佛永恒的荒芜中,环顾四周,当他抬头仰望的时候,好像就能够隔着遥远的距离,窥见现境的光芒。
此处是在何处,他已经全然不知了。
倒不如说,一路而来所见到的究竟是现实还是幻觉,此刻的他究竟是否在地狱之中还是沉睡在梦里,他也难以分清。
可在颓废的残垣断壁之间,他走出两步的时候,竟然看到坍塌的楼层废墟,乃至一个破碎的标志。
遍布裂隙和锈迹。
曾经天文会的标志如实蒙入尘埃之中,竟然槐诗伸手一碰,就这样的碎了。
直到现在,环顾那些废墟,他才能够依稀分辨出曾经金陵的模样。
可这究竟是真是假呢?
在震惊之中,槐诗踉跄地后退了一步,便有一本残破的笔记从化为灰烬的骸骨中落处。枯黄的纸张碎片好像树叶那样飞出来,紧接着,又迅速消散在了空中。
只有两片分崩离析的残骸落地,依稀能够分辨出那些褪色的墨迹之中所遗留下的最后话语。
回首前尘,尽是可耻的过往
在迅速化为尘埃的碎片之上,只留下了最后近乎忏悔一般的话语: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可在这些道别的话语,却被人粗暴的拿着笔划了好几道,涂掉了。最后,又其中的字里行间加上了一段硕大的批语。
言简意赅。
只有两个字。
狗屁!
一阵风凭空吹来,卷去了尘埃,还有他的眼前的一切,庞大的废墟在迅速的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黑暗里,只剩下一个遥远的影子静静的凝视着他。
好像微笑一样,令人感觉他如此的欣慰。
抬起手臂,他向着远方的少年,挥手道别。可当槐诗追上去的时候,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在那里,只剩下了一柄落满尘埃的长剑。
它斜斜的刺入石中,在漫长的时光中静静的等待,轮廓是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令槐诗不可思议。
当槐诗伸手,握住了沉重的握柄时,清亮的鸣叫声就从沉寂的铁中升起。
抖落尘埃。
在这黑暗的最深处,梦境的最里层,幻象的最漂渺处的混沌之中,美德之剑上的锈迹层层脱落,不复曾经的残破,展露出庄严而神圣的轮廓。
剑刃之上,一线璀璨的光芒亮起,照亮了槐诗的面孔。
尘尽光生。
一线烈光冲天而起,以不可置信的锋锐斩破黑暗,驱散噩梦,撕裂了幻象,突破了蒙昧的混沌。
令槐诗,真正的从黑暗里,睁开眼睛。
漫漫长夜,自此而终!
那一瞬间,现境,涌动的黑暗潮流里,石髓馆之下的庞大矩阵发出浩荡的轰鸣,宛如钟声,响彻了整个新海。
哪怕远在金陵,也能够观测到此处爆发的源质波动,乃至那宏伟而神圣的鸣声。
在花园中,弯腰修建草丛的老人错愕抬头,身影骤然一阵虚幻,消散在了空气中。
紧接着,笼罩在石髓馆之上的黑暗,骤然消散。
一切重归了阳光之下。
一个赤裸的老人再度浮现,愕然的环顾着四周。
来不及感受属于自己的第一口呼吸和那由衷的欢喜。房叔下意识地扯起地上的箱子,挡在身前。
有生以来第一次所体会到的感情竟然是尴尬。
而在地下室中,无数迅速收缩的黑暗里,心跳的声音从虚空之中再次响起,坍塌收缩的漆黑迅速凝结着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好像黑曜石所雕琢出的石像。
裂隙在迅速的浮现,扩展,遍布了整个轮廓,寸寸破碎,展露出下面宛如重生的少年。
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