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要一个恍惚,重新聚合的灵魂就重新回归了自己的躯壳。
但是在那之前,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挡在灵魂和身体之间……
一个来自过去的梦。
那个梦残存在赫利俄斯之,依旧在缓慢的蒸发着,渐渐消散。而槐诗第一次作为外来者,闯入其中。
可当巴德尔已经逝去之后,这又是谁的梦呢?
槐诗困惑的环顾着四周。
就在荒芜的天地之间,阴暗的天穹和漆黑的大地,森林环绕之中,那个枯槁的骑士坐在瘦骨嶙峋的马背,艰难跋涉在泥泞中。
疲惫的向每一个生灵发问,恳请。
却看不见幻影一样的槐诗。
因为他不属于这里。
只是旁观者而已。
然后,他便看到了,这个阴暗压抑的世界里,唯一一点鲜艳的颜色。
像是火一样。
在干涸的河川和群山之间,有一缕触目惊心的鲜红,漠然的环顾着这一切,彰显出无与伦比的存在感。
宛如她便是天和地的中心,这个世界中唯一有价值的存在。
“请您……为他哀悼吧……”
当骑士如此恳请的时候,得到的只有不屑的眼神。
在山岩之,坐在那里的少女冷漠回眸,如此傲慢的俯瞰着他。
似曾相识的面孔,如此熟悉,却又看不见槐诗所熟悉的笑容,毫不温柔。
和他所认知的一切截然不同。
充满了野性与凌厉,令人不敢接近。
“凭什么?”
她嘲弄的发问:“就因为他是奥丁的儿子么?”
骑士没有说话,许久的沉默之后,再次沙哑的开口:“那么,请您从这一片土地离去。”
山岩之的少女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一个笑话。
“就凭你?”
死寂之中,骑士缓缓的抬起手,按在腰间的剑柄。
用力的握紧了。
手背之,青筋毕露。
可是在那一双冷的眼瞳俯瞰之下,不敢有所动作。
“不要拔剑,赫尔莫德,这是为你好,不要自取灭亡。”
她缓缓的收回视线,不屑一顾:“回去吧,告诉奥丁,不论他想要什么,在我这里都得不到。”
赫尔莫德的胡须颤抖着,再度卑微祈求:“只是……恳请您有所怜悯而已……”
“我为何要怜悯他?”
山岩的少女反问,“为了让自己的儿子从天命之间的纷争中逃离,奥丁将地狱视为庇护所。
可是倘若他连和庇护所之间的契约他都不想遵守,那么他的儿子就无法解脱,甚至无法去往地狱里……只能永恒的作为亡魂,游荡在这个世间。”
就好像宣布命运一样,她冷的说:“这便是他自作聪明的代价。”
“难道你不也是一样么,帝夋!”
赫尔莫德难掩愤怒,嘶哑的咆哮:“终有一日,你也将招致同样的下——”
火焰骤然自漆黑的天地之间迸发。
可是却并不温暖。
反而十足暴虐的将一切染成了猩红的色彩。
那个苍老的骑士在忽然之间被点燃了,自内而外,眼眸和口鼻之中喷出了焚烧的烈火,打断了他的话语,令他发出嘶哑的惨叫。
直到山岩的少女微微弹动手指,令那堪比烈日焚烧的折磨熄灭。
“这只是小惩薄戒,赫尔莫德,作为你直呼吾名的代价……”
她毫无兴趣的收回了视线:“滚吧!”
很快,瘦骨嶙峋的老马撑起了重创的骑士,缓缓的离去,消失在槐诗视线的尽头。
当他正处于迷惑之中的时候,却察觉到来自身旁的冷漠视线。
察觉到了这个不属于这里的外来者。
红裙的少女撑起下巴,鄙夷的瞥过来:“然后,凡人,你又是哪个?”
“呃……”
槐诗愣了一下,被那样的眼神看着,心中升起了一种怪异的荒谬和猜想,欲言又止,但又说不出话来。
可这一份错愕和迟滞,却被理解为了反抗。
瞬间,槐诗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人提起来,悬在了半空。
丝毫无法反抗。
被那一只手粗暴的扯起,卡着脖子,只有一双燃烧的眼瞳凝视着他——明明火光那么明亮,可是却又如此的冰冷。
她说,“既然不说话的话,就永远不要说话了……”
槐诗奋力的挣扎,想要掰开她的手,可是却根本无法撼动那一只手掌的力量,哪怕竭尽全力都无法撑开一点点缝隙。
只能用尽力气,从肺腑里挤出声音。
“彤姬……松手……”
他说,“我快……喘不过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