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暗沉,阴雨绵绵。
夜晚,山后空地,灯火通明,一群身穿兽皮的莽荒部落武者带着形象狰狞,似鬼似兽的彩色面具,围着一个个篝火堆,跳着傩戏。
在一众篝火堆正中,一个巨型土坛凸起,樟丘二长老领着几位身穿黑袍的巫师跪倒在地,念念有词。
土坛巨型木制桌案上,蔬果凶兽堆积成小山,袅袅青烟氤氲成团
整个场面热闹无比。
傩祭源于原始社会的图腾崇拜,驱鬼逐疫,祭神跳鬼,酬神还愿,在西南莽荒之地,广为流传。
尤其是“血祭之风”盛行后,本就有沟通鬼神、酬神还愿的傩戏更是大行其道,成了沟通离天巫神的媒介手段之一。
樟丘族人对这场面早就习以为常。
只是,今日樟丘部落不少族人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打鼓。
近日,他们忙于内讧,四处奔逃,可没有捕获妖兽、妖精,没有献祭的贡品.
一时间,族人们议论纷纷。
人群中,少年小云神色平静,缓步走到了樟丘族长面前,静静地望着自家父亲。
樟丘族长心怀愧意,见儿子看过来,他不敢对视,下意识撇过头去。
“阿爹,这傩戏是为我准备的?”
小云面无表情,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一众族人,见他们一个个面露错愕之色,于是接着又道:
“你们要血祭我,把我献给离天巫神?”
轰!
周遭樟丘众人见少年小云一口道出真相,神色大变,显得有些慌张了。
“小云,你.”
“呵呵”
小云凄然一笑,很是认真道:
“昨天,你们大人商讨事情,我听到了,听得一清二楚,你们要拿我换巫神阴丹】。”
说完,少年小云无视众人,目光落在了自家父亲身上,神色冷峻的他,内心却是有些紧张,期待着什么。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樟丘族长笔直矗在了原地,一言不发,身子微微发颤。
事实上,此刻樟丘族长内心无比煎熬,虎毒不食子,孩子的希冀的目光,就像一把利刃,让他心头滴血,他想要解释什么。
然而,不管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身为族长,种族的繁衍生息高于一切,他所作所为,是这方莽荒世界最基本的生存法则,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刻,“易子而食”也是常有的事。
身为“父亲”,他却是无颜开口,说什么,都是天打五雷轰的恶行。
“呵呵“
少年凄然一笑,心中一片黯然。
在莽荒之地长大的他,对生存法则再熟悉不过了,小时候就曾多次见儿时的玩伴“突然”消失,身为莽荒生养大的孩子,对血祭这种事习以为常,哪怕有一天,命运落在自己身上。
他之所以开口问,所求的,不过是阿爹开口说一个“不”字哪怕最后没成.
只可惜.
“我明白了.”
少年小云深深望了一眼自己父亲,抿了抿嘴,没有多说什么,迈步而动。
一见少年的动作,一众樟丘族人神色一变,还以为小云想要逃走,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少年小云径直走向了高坛,神色坚毅,就像是一头受伤的小狼,头也不回,一步一个脚印。
见了这一幕,樟丘族人齐齐沉默了。
“轰隆!”
一声惊雷声后,山后空地黑风滚滚,呼呼作响。
妖风滚滚,魔气凛然。
这赫然是巫神降临前的征兆。
若是寻常血祭,童男童女们站在高台,等到命运降临,一个个早就吓坏了,高声呼唤父母,哭得凄厉无比,声响震天,祈求父母心软,带他们回家。
然而,少年小云神色平静,伫立于高台之上,黑风漫卷,吹得高台上的少年衣袖猎猎作响,就像狂风中的一颗劲草,倔强,孤傲,坚韧不拔。
许是樟丘二长老的沟通巫咒起了作用,山谷中的狂风越发狂暴。
“轰!”
一声刺耳的撕裂声后,山谷上方虚空,凭空撕裂出一道扭曲无比的口子。
初极狭,只有巴掌大小。
随即,那扭曲裂缝越来越大,眨眼功夫,一个方圆数丈的不规则虚空大洞显现,不断吸摄着什么。
不多时,一尊巨型黑色身影从洞中缓缓探出,人身羊首,头顶扭曲盘旋的巨型羊角,身形十丈,悬浮高空,遮云蔽日。
天色本就昏暗,这一刻,山谷越发昏暗了。
山谷中的樟丘族人见了高大伟岸的鬼神,心中畏惧,二话不说,齐齐跪倒,匍匐在地,磕头礼拜之声不绝于耳,虔诚无比。
樟丘族长、二长老等也不例外,齐齐跪倒在地,高呼:
“恭迎圣羊神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