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伯府。
伯府后院,满园种植了不少名贵的常绿草木,草木被修剪的格外细致,然而院子中间一个年约五十余的老汉,却在做着大煞风景的事。
“忒,你个懒货,快去提泥来!”
嘉定伯周奎身着粗布麻衣,头顶更是梁冠都没带,只是随意插了个发簪,手里一把瓦刀上下翻飞,熟练的把一块砖砌在基线上。
一个下人应声赶紧端着和好的胶泥放到嘉定伯周奎面前。
墙已经砌了半人多高,嘉定伯感觉有点累了,从下人手中接过毛巾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
“哎呀,老了老了,这养家的本事怕是要失传喽!”嘉定伯擦拭着手里瓦刀,感叹道。
嘉定伯门牙向外凸起,后世典型的大龅牙,说话漏风,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老爷,您是当朝国丈,还是大明的伯爷,哪里还需要这干这脏苦累活儿啊,这大冷的天,您应该回房歇息!”管家适时的拍马屁道。
“你懂个锤子,这是老汉我传家的本事,怎么能丢了?”周奎一听便火了。
如果没有这把瓦刀,他如何养的起一双儿女?他女儿又如何当上大明的皇后?
“是是是,老爷教训的是。”管家赶忙道歉,但心里却是有些无语。
嘉定伯这一家子,自从十七年前圣上登基,得了这伯爵的名头,便大肆的买田买地买铺子,如今十七年过去,田亩、店铺无数,早已万贯家财。
别的朝臣家中有资财,为了掩人耳目总会出门时身着朴素,在家时便又恢复锦衣玉食。
而周奎却不然,他不仅在外时身着破旧洗的发白的衣衫,在家中也是一样。
而且不仅自己俭朴,对府中的仆人、管家也是苛刻,稍有犯错便会被扣月银。
用后世言,周扒皮、铁公鸡也。
是以,如果不是深入了解其人、其家中资产,周奎给所有的印象便是,这位国丈,很穷!
周奎没有什么不良嗜好,除了抠门,便是不论春夏秋冬、寒来暑往、夜以继日的砌墙!
外人自然请不动、也不敢请他来当泥水匠,没得办法,老周便在自家后院专门开辟出这么一个地方。
每日里,砌了拆、拆了砌,年年岁岁无穷尽已。
“曹管家,京城铺子的账都查了吗?上个月给咱挣了多少银子啊?”周奎从管家手中接过外套,披到肩上,漫不经心的道。
“老爷……”
“爹,出事了!”曹管家还没开口,一个年约三十身着锦缎棉袄的男子从外院跑来。
“哎哟我说狗蛋儿啊,都这么大的人儿了,还这般鲁莽,别摔着!
把你那身儿衣服给摔坏了,又得让人做新的,你这个败家子!”周奎见自己儿子周怀任风风火火的跑来,嘟囔道。
“爹,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你怎的还叫我狗蛋儿,我可是堂堂国舅爷!”周怀任一脸的不乐意,他这个爹,真是土到掉渣。
“嗐!这不都叫习惯了,说吧啥事?这么火急火燎的!”周奎满不在乎。
国舅爷,你老子还国丈呢!狗蛋儿叫了那么多年叫着多顺口。
“咱西城的那个炭火铺子,被人给砸了!还被讹诈了三千两银子!三千两啊爹!”周怀任说银两时,加重了语气。
“啥?谁这么大胆,敢砸咱国丈的铺子?”周奎一听便毛了,砸了铺子是小事儿,他心疼那被讹的三千两银子。
那可是三千两啊,够买多少砖瓦房?
“还能有谁,这京城谁人不知咱家出了个皇后娘娘,就是那个安国候!
是他,砸了咱家铺子,还讹诈咱的钱财!”周怀任气急败坏的说道。
“那铺子的王掌柜没跟人说,咱是国丈吗?”周奎虽然足不出户,但安国候的名头他是知道的,听说这个小子现在极为得圣上宠信。
“怎么没说,安国候那小子听了非但没有停手,反而更加肆虐,那三千两银子便是听了咱的名头故意加的,那小子就是故意跟咱周家过不去呀爹!”
周怀任说的痛心疾首,他虽然是国舅爷,但没什么本事,只是蒙了姐姐的恩荫,在都督府得了个闲差事。
如若是一般人,周怀任自然自己就带人出门把那厮灭了,但安国候,在都督府那是他的顶头上司,是个杀过人的狠人,他,惹不起!
若是唐突的跑到宫里向皇后娘娘告状,少不得又会被姐姐一阵奚落。
是故,周怀任得了信儿权衡利弊后,还是决定跑来找老爹告状。
他老爹虽然土的掉渣,但那可是堂堂国丈,皇后娘娘的亲爹!姐姐不给他面子,自己的爹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吧?
如今自己的亲爹被人如此欺凌,她这做女儿的如何能铁石心肠?
“这个安国候是不把咱国丈放在眼里啊!简直是岂有此理,气死咱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