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晌午,乾清宫内。
刚下了朝的崇祯坐在御座上批阅着成堆的奏疏,一旁侍候着的秉笔太监李云魁哈着腰给崇祯磨墨。
“王大伴儿啊,今日安国候怎么又没来上朝?”崇祯奏疏批累了,放下毛笔下意识的道。
曾几何时,崇祯身边侍候的一直是王承恩,这一晃便是十几年过去……
“万岁爷,安国候爷今日告了病假,是以没来上朝。”新任秉笔太监李云魁对于皇上的口误,一点也没有生气,如实的答道。
“嗯,也是,是朕准允的,这小子!”崇祯端起茶碗喝了口茶道。
他对自己的口误并无一点内疚,反而因为想起安国候那小子,嘴角略微上扬了一下。
“不过万岁爷,昨日老奴得了信儿,说是安国候爷曾来宫里探望过王公公,还在里面呆了许久,至于谈些什么,老奴便不得而知了。”
李云魁一副秉公奏报的表情,但他的心思可并不是如此。
在他看来,这个安国候入宫而不见皇上,反而去见一个太监,只此一条,便可以治他个死罪了。
“嗯,二人有过袍泽的情义,如今王大伴儿身染重疾,这竖子也算是个重情义的家伙!”崇祯丝毫没感觉到李云魁的言外之意,反而自顾自的夸起了安国候。
“皇上所言极是!”李云魁站在崇祯的身侧,嘴角有些抽搐。
这…这也太……
“李云魁,摆驾王承恩府宅!”崇祯突然说道。
这天下不止你安国候重情义,朕也不会让有功之人落寞而去,崇祯心里想道。
“诺!老奴这便去安排。”李云魁收起思绪应声道。
一个皇帝只有一个大伴儿,而万岁爷的大伴儿便是王承恩,他若想顶替掉这个位置,除了更加小心的伺候外,剩下的便是时间。
是啊,时间真是个残酷的东西,它可以把很多事和人变得面目全非。
岁月是把杀猪刀,红了樱桃、绿了芭蕉、黑了木耳。
这王承恩也会被慢慢淡忘吧,李云魁边走边想道。
“陛下驾到!”李云魁当先走到王承恩的府宅前通报。
崇祯身着常服,在诸多侍卫、太监们的簇拥下,进入了王承恩的府宅。
“万岁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早得了信儿的王承恩,身着一身崭新的四爪蟒袍,头戴三山帽,匍匐在地老泪纵横。
在明朝,皇帝若亲自摆驾朝臣府宅,便是对朝臣莫大的恩赏,事实上有明一朝三百年,皇上能屈尊去臣子家的,也是屈指可数。
更别提他王承恩还是个太监了。
“大伴儿身子不好,快平身吧!”崇祯微微笑道。
早有一个小黄门去搀扶起王承恩,王承恩缠绵病榻多时,身子虚弱的只动了这么几下便出了一身的虚汗。
“大伴儿当好生将养身子,朕给你带来些御用的老山参,听说是前些年朝鲜国进贡来的高丽参。
另外大伴儿若身子有任何不适,可马上着人传太医,朕已经给太医院打了招呼了!”
太医院的太医只负责给皇家的人治病抓药,若没有圣旨,其他人是没这个资格的。
“万岁爷,老奴这辈子没白活,老奴就算身死也没有任何遗憾了!”王承恩再度落泪,他只不过是个将死的太监,能如此得皇上器重本已是难得。
如今皇上不仅对他嘘寒问暖,还专门亲自来探望,就算是去了下面,王承恩也足以向泉下的二老交代了。
“大伴儿休要说这些丧气话,好生养病即可,你可有什么对朕说的?”崇祯心里也清楚,这王大伴儿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屋子里除了王承恩和崇祯,还站着一个小黄门,以及司礼监新任秉笔太监李云魁。
王承恩对着身边的小黄门挥了挥手,示意其出去。
崇祯也知道王承恩接下来可能要说些体己话,也是挥手把李云魁赶了出去,直把刚出门的李云魁心里痒痒的不行。
“万岁爷,老奴入宫四十七年矣,跟在万岁爷身边也有十七年,幸得万岁爷恩宠,老奴本来别无所求,但如今老奴真的想说几句心里话。
安国候对大明有功,只有他可以帮万岁爷您征战天下、荡平不臣,也只有他,才是真的在为大明奔波。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奴斗胆,希望万岁爷莫要听信小人谗言,坏了明君贤臣的美名。
若能如此,老奴纵死无憾!”
什么是忠臣?
临死时依然所思所想,都是这个国家,所思所虑,皆是希望这个国家能长治久安,皆是为了自己侍奉一生的人能成就万古圣君。
这就是忠臣!
“王大伴儿你多虑了,朕从未怀疑过安国候,朕只是想提醒他一番罢了!”崇祯当然知道王承恩所说的是什么,事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