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公豹在白柳村和龙吉分别后,足下霞光一阵闪烁,须臾过了岐山地界,见到磻溪时止步片刻,往西岐城行去。
都说西岐人民淳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又说有圣人姬昌受西岐万民拥戴,口吐一言,前头刀山火海,万民亦甘心去闯。
殊不知文王八卦演天下,飞熊入梦错会意。武吉之事渎国法,磻溪求贤毁英明。姬昌伐崇侯虎,遇阴魂索命,临死前才知一生机关算尽,到头来作了他人棋子,留下“臣不伐君”的遗言。却又让姬发认姜子牙作相父,也不知是否出自本心。
之后姜子牙大权独揽,追封姬昌为文王,立姬发为武王,视先主遗言不顾一心要造大商的反,可谓奸臣。
申公豹回想一遍姬昌姜子牙君臣故事,暗暗骂了姜子牙几句,也不得不承认姬昌是在世圣贤,一生只有两个污点:兵打汜水关,讨伐崇侯虎。
话说回来,这两件事深究起来,姬昌也不算德行有亏。兵打汜水关是为父报仇;讨伐崇侯虎时有商王赐下代君征伐之权。
想着事情,不自觉来至西岐城前,申公豹恍了神。
城不甚大,坐落在平原之中,田野阡陌纵横,一条清水河绕城而过。
就在这座城前,十天君折戟、赵公明惨死、三霄被害、菡芝仙、彩云仙子纷纷遇难……
申公豹信步走进城中,未行得几步,望见青年将领带着兵丁四处巡逻,与民众打成一片,笑说近况。
听两耳朵,便知晓这青年将领名作南宫适。
南宫适看申公豹一身大红八卦道袍,情知方外之人来到,赶上前作揖道:“道长仙乡何处,缘何到西岐城中?”
申公豹直截了当道:“衲子名作申公豹,为你主公姬昌而来。”
“道长,请随我来。”
南宫适手在身后挥动,示意兵丁先去端门前通知执殿官。
申公豹对这小动作视而不见,正要迈步,却见南宫适先走,似要在前为他引路。立时踹出一脚,似笑非笑道:“你是西岐大将不假,终归下臣家奴,焉敢走在贫道前头?”
旁观众人还未有所反应。
就看南宫适急忙忙爬起来赔着笑道:“是我失礼,是我失礼。”看向巡游兵丁,不容置疑道:“尔等继续巡街。”半躬着身子,只在一旁引路。
申公豹嘴角略弯,南宫适能忍,应是知他的缘故。
与此同时,姬昌看着面前金钱排列,一脸不解道:“稀奇,稀奇,这是个什么卦?”
此卦巽上离下,主男人在外操劳,女人在内持家。寻寻常常,与他要算的东西风马牛不相及。
姬昌收起龟壳金钱,用手指掐算,半晌放下手,叹道:“难道是因为他不日将成国师,与商王天命相连,我算不得吗?”
有侍者进殿禀告:“主公,有一名作申公豹的道人进城,正朝这走来。”
姬昌忙问:“尔等可与道人发生冲突?”
“未曾。”
姬昌得到肯定答复后松一口气,欲言又止,暗暗思索方才未算出申公豹来意,不晓得是好是坏,当在偏殿接待。吩咐道:“教人在水德殿安排宴席。”起身朝外走去。
申公豹与南宫适走过端门,进大殿,见着一位华服老者立在滴水檐下等待,知是姬昌无疑。拱拱手,皮笑肉不笑道:“西伯侯,久仰大名。”
“道长这边请。”姬昌感觉到申公豹对他有着淡淡的莫名敌意,暗暗提起几分小心。
两人进到水德殿,分宾主坐下。
申公豹喝酒吃菜,接着姬昌话头夸奖起西岐来,说些虎踞龙盘帝王府,紫气横行人主天之类的话语。
吓得姬昌面色惨白一片,哆嗦着不敢出声。
一场酒吃着没滋没味,就在姬昌暗暗期盼申公豹尽快将来意说明的时候。
申公豹爽朗一笑道:“贫道来此,实是要送贤伯侯一桩天大富贵!”
“不敢当道长‘贤伯侯’的称呼,请道长明言。”姬昌起身,拱手下拜。
侍奉在一旁的南宫适顿感酸楚,半眯着眼睛不忍看姬昌伏低做小。暗暗祈盼:若天命有数,教我西周兴盛吧。
申公豹偏眼朝南宫适等人看去,笑道:“贤伯侯麾下有哪些能臣干将?”
“我来为道长介绍。”
姬昌眸里精光闪动,闻弦歌而知雅意,起身到南宫适等人身边,依次为申公豹介绍。
“这位是我西岐上大夫散宜生。这是大将军南宫适。上将军毛公遂……”
“几位将军胆色如何?”
申公豹含笑颔首,心道只差个姜子牙,四贤八俊就凑齐了。
姬昌愣了下,给了南宫适一个眼色,示意后者藏拙。
南宫适明白主公心意,却没打算听从,出列作揖道:“好教道长晓得,我等武艺平平,空负一身蛮力。只知撞阵冲军,为报西伯侯知遇之恩,身陷万死之处亦不变色。算不算有胆?”
申公豹拍手大笑,连喊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