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师傅?
白含章眼皮一跳,面上浮现一抹诧异之色,同时心中掀起些微波澜。
这位太子殿下不得不承认,自己终究还是看轻了纪渊。
北镇抚司指挥使敖景说情,尚在意料之中。
监正派出座下青玉狮子挡驾,也是情理之内。
区区一位正六品百户,引得黑龙台和钦天监出面,已经足够匪夷所思。
要知道,朝堂上的几座大山,除六部、内阁、东宫之外。
最为超然的两大衙门,莫过于监察百官,巡狩府州的南北镇抚司,以及勘探龙脉,鼎定国运的社稷楼。
可如今,又冒出一位来头极大的佛门宗师?
这份面子,实在不小。
此子的气数之浓烈,兴许还要胜过七杀作命的宗平南。
“纪九郎,你可真是人见人爱。
北镇抚司护着你,钦天监保着你。
连临济大师这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佛门宗师,亦视你为衣钵传人。”
白含章感慨一声,嘴角笑意更浓。
他不禁思忖,难道阴德之人就这么受欢迎?
几乎堪比话本小说里头的天命之子。
常人掉崖十死无生,身怀阴德者,却能侥幸逃过一劫。
甚至有机会误入洞府遗迹,偶然得到大际遇。
然后趁势而起,飞龙在天!
“殿下莫要取笑,当朝国公、兵家宗师要进京杀臣。
更有十三位幼凤榜上有名的兵家大材、军中豪雄也磨刀霍霍。
再加上,挡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
因为盐、漕两帮,户部也视臣如眼中钉。
此前登门当众擒拿罗龙,又开罪了兵部。
依臣之见,这分明是人见人恨,才对。”
纪渊嘴角扯了一扯,抬眼望向平平无奇的杀生僧,神色颇为复杂。
他适才已在望楼之上,亲眼见到老和尚的通天手段。
法身一现,双掌一合。
硬撼兵家五境宗师!
打破凉国公的外景天地!
委实太过生勐!
与如今这副和善模样大相径庭。
彷佛两个人一样。
“是我看走眼了。”
纪渊忍不住来回扫视几下。
六条气脉催发而成的敏锐五感。
落在杀生僧枯瘦干瘪的肉身之上。
依旧如往常一样,毫无反应。
按理来说,即使宗师修成无漏之身,精气神熔于一炉。
但那举手投足、睥睨众生,乃至于诸般气魄异象,也很难彻底隐藏得住。
便如杀人割草的勇勐武将,常年征战沙场筑起京观。
纵然脱下那身沉重甲胃,换上粗布麻袍,也有一种掩盖不住的骇人气焰。
也就是俗称的“杀气”、“煞气”。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临济大师却如真人不露相。
半点端倪都瞧不出来,气机、气血,皆如常人。
禅宗法门,深不可测。”
纪渊收回目光,心绪起伏不定。
他本以为撑死了,也就捡回来一位四境大高手。
没成想,却是请了一尊宗师镇宅。
难不成自己的天赋,竟然卓绝到了这种地步?
亦或者只是单纯对老头子有吸引力罢了?
纪渊面色古怪,遍数自个儿的经历。
从阴市遇见安善仁,再到西山围场回来以后撞上杀生僧。
最后查抄万年县的时候,又惊动监正老师的一道化身。
当真都是或慈眉善目,或仙风道骨的长者!
话本当中的妖艳魔女、清冷仙子。
亦或者勾人女鬼、化形狐妖。
竟是一个也没有出现过!
“洛与贞那厮天生桃花运,怎么到我这里便成了老头乐?没道理啊!”
心中腹诽两句,纪渊神色一敛,拱手问道:
“夜色渐深,城内快要宵禁。
此间事了,殿下可还有什么吩咐?”
这是赶人吗?
白含章哭笑不得,摇头道:
“本宫有这么惹人嫌弃?行了,书房堆着各地府州的奏章还未批阅,便不打扰你们师徒畅聊。”
这位太子爷也颇为识趣,摆了摆手,负在背后,转身欲走。
弯腰立在一旁的蓝袍宦官啧啧称奇,惊叹于纪渊真个言行无忌,竟完全不把皇家威严放在眼里。
即便是六部尚书、几位阁老,面对太子殿下的时候。
也是礼数周全,举止有度,生怕御前失仪,叫那帮闲着没事的清流参上一本。
反观这个北镇抚司的纪百户,嘴上自称臣子。
言行之间,却有种与太子平辈论交的罕见姿态。
“日后东宫的新贵,恐怕就是此人了。
年纪轻轻,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