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俨然甘愿忍辱负重的大义凛然模样。
“能屈能伸,倒是个人物。不过本官执掌下的北镇抚司,不收你这样专会对弱者逞凶,强者摇尾巴的狼犬。”
纪渊摇头一笑,也未催动香火浮屠,将其度化。
暂且留着,做个鱼饵。
他随手打开关押庞钧的牢狱,而后踱步离开,扬长而去。
那位辽东总兵垂首走出,双手合十于胸前,对着董敬瑭和善笑道:
“施主,望你早日回头是岸,脱离苦海,皈依我主座下。”
……
……
应天府,采石矶。
大江东去浪淘尽!
一晃眼甲子年!
曾经为兵家必争之地的险峻处,已经成了观赏绮丽风光的游玩之所。
三重飞檐的庆云楼,多有士子文人、豪客巨商汇聚于此。
与好友推杯换盏,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这里本就建得阔气,一层为厅、二层为楼、三层为阁。
前后分作两院,底部用光洁平整的大青石垒砌。
飞檐镶以金边,歇山屋面铺设黄色琉璃瓦。
正午的日头一照,彩光闪闪,绚烂耀眼。
登上三层阁顶,凭栏远眺,可以看到一座翠意浓郁的万竹坞,还有几座零星的茅草屋。
被应天府的百姓唤作“江上草堂”,乃城坛宿老的雅致居处。
“采石矶,定鼎景朝国运、白重器大势的决胜一战。”
一位衣着麻袍,脸覆黄金面具的高大男子,旁若无人登上三层阁顶。
把守楼梯口的几个伙计健仆,好像睁眼瞎一样视而不见,仍旧各自攀谈聊着趣事儿。
“哪怕过去六十年,至今再来看,磅礴水运当中,也夹杂着冲散不去的殷红血色。
可见那场大战的惨烈!”
麻袍男子脸覆黄金面具,声音浑厚低沉,似有几分缅怀。
于他身后,默默站着一位更加古怪的年轻人。
身披佛门袈裟,头戴莲花道冠,背负一座竹条编制的大书箱。
这等打扮,放在文华浓重,风气守旧的应天府。
多半要被那些老儒生骂上一句“服妖”!
可惜,庆云楼上下。
不管是客人,亦或者小厮。
都对其无动于衷,好像没看到。
“古今多少英雄枭杰,皆不过岁月长河的一朵浪花。
是非成败转头空,就像此时去看白重器,这位景朝圣人势头如日中天,横压天下。
可倒回去六十年,采石矶之战前,也不过红巾义军一头领罢了,并未彰显几分真龙气象。
反而是南方水路总瓢把子的陈洪基,坐拥百余战船,麾下虎狼众多!
雄踞于应天府,得山川之利,纳江湖之势,简直固若金汤!
结果最后的胜负,出乎意料……”
穿袈裟、戴道冠的年轻人顿了一顿,并未再往下说。
“白重器逐鹿玄洲,夺得社稷神器,一半归功于四神,一半归咎于天意。
他未改名之前,因着在家中排第四,族里排第八,唤作‘白重八’。
先天得了一份不大不小的气数。”
麻袍男子按住栏杆,他的眸中倒映出一条磅礴水运汇聚形成的威严巨龙。
配合应天府的青螺山麓,风水之流转,堪称雄壮伟阔,千古独秀。
“敢问盟主,可有什么说法?”
向来以博学自诩的年轻人拱手问道。
“太古劫前,诸圣共聚于光阴长河之最上游,进行过一次不为仙神所知的议事。
之后才有昊天】离帝位,世尊】出灵山,道德】不显世,浩然】堕玄德等等。
据说,她们打算以十劫之悠悠岁月,重演无灾无劫的鸿蒙原初。
每一劫,总有些应运而生,亦是应劫而出的天道变数。
此为一种‘天机’,玄之又玄,做不得准,却暗藏气运消涨的奥秘。
白重器占了一个‘八’,极可能是八劫之末的某个变数。”
麻袍男子转过身,望向披袈裟、戴道冠的年轻人,笑道:
“这桩隐秘,你背着的那座百世经纶,应当也知晓。
只需一千二百之数的阴寿,就可以换得解惑。”
年轻人心头一凛,露出苦涩笑意道:
“神宵恐怕遭受不住。”
麻袍男子回到三层阁内,随意挑选一张方桌坐下,澹澹道:
“就在此地,等着纳兰桀那个家伙过来吧。”
唤作“江神宵”的年轻人眉头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