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那个消息的分量很重,非同小可。
他面色不变,好整以暇问道:
“道兄落到这步田地,生亦难,死亦难。
难不成还能捕捉到四神的风声?”
天运子那缕残魂如风中烛火,飘忽不定,心音平稳说道:
“纪九郎你不用试探,贫道好歹也是奇士门下的圣子。
虽然棋差一着,万劫不复,可破船还有三斤钉,想要晓得灭圣盟的动向,并不难。
你只用回答,做不做这笔买卖就好。”
纪渊手指叩击大桉,沉吟片刻道:
“道兄打算怎么苟活?让我为你寻一具上好的肉身,送你转世,再生为人?
而今轮回路断,没有阴司引路,冥府引渡。
妄自行尸解夺舍之事,不仅有伤天和,还很难勘破胎中之迷。
未必比现在好。”
天运子兀自冷笑道:
“何必揣着明白装湖涂,纪九郎。
贫道知晓你掌握一门造畜道术,那个掖庭女子就被你养成狸奴。
人躯肉身,也在五虫之列,亦属胎卵湿化之中。
若真有心,愿意答应,办成这桩事对你而言,易如反掌。”
纪渊摇头道:
“话虽如此,可做买卖向来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道兄言之凿凿,声称干系巨大,可我怎么分辨真假?
又怎么确定,对我有益处?
道兄莫非真把纪某当成朝廷的忠臣,肱骨的栋梁?
对灭圣盟视若仇寇,恨之入骨,对东宫赤忱一片,碧血丹心?”
这位面容冷峻的年轻千户,笑吟吟说出大逆不道的一番话。
让天运子本来信心十足的底气,顿时有些沉落下去。
他迟疑问道:
“你……白含章那样器重提拔,把你从一介云鹰缇骑拉到巡狩一地的千户,这样的知遇之恩,你居然没有半点感激么?”
纪渊嘴角勾起,好像听到捧腹的笑话一样,反问道:
“道兄,奇士对你这般青睐,把你从一个长生府的真传,栽培成执拿权柄的掌律圣子。
如此的厚待大德,你难道要选择背叛?”
天运子好像被噎住一样,瞬间无言以对。
他本以为纪九郎作为景朝中人,多少有几分忠君报国之念。
结果这厮俨然一副唯利是图的小人模样。
简直与灭圣盟那帮余孽没什么区别!
“百世经纶降下十二道金色法纸,以三年为期,杀‘白’屠‘龙’。
盟主亲自出手,还召集江神宵、纳兰桀,以及其他各部高手。”
天运子面沉如水,一字一句道:
“你要见货,贫道给了。
纪九郎,我不信你真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
对于白家人的死活,熟视无睹。”
纪渊轻叹一口气,收起无所谓的笑意,轻声道:
“灭圣盟主,陈仇?
当世唯一从圣人手里头,败而不死,全身而退的大宗师。
余孽外道不入山河榜,但六大真统、天下武夫,皆将其视为天下第二。
名次尚在监正之上。
他若去刺王杀驾。
确实是惊动朝野的泼天大事!
这笔买卖。
我做了!”
天运子残魂微微动荡,好像松了一口气,沉声道:
“贫道可以给你提供灭圣盟各部高手的跟脚底细,以及盟主的一些布置,百世经纶的法纸指引。
你把这些告知白含章,他有所防备。
兴许……”
纪渊打断道:
“何必弄得这么复杂,道兄,借你一用!”
他五指张开,一把攥住天运子那缕残魂。
体内宙光道种根植于五脏神庭,宛若一株参天宝树。
婆娑摇动,晃落光阴!
“贫道去你大爷……”
天运子再次感受那种熟悉的大道反噬,气得破口大骂。
可还未等他宣泄怒意,烛照光阴的本命术就已下意识催动。
好像千万次后养成的自然而然,根本无需思索。
黑色二色的岁月流转,随着纪渊的心念闪烁,缓缓地向前映照。
与此同时,皇天道图那道金色命数未来视】熠熠生辉,显现诸般轨迹。
大统六十八年,掌监国之权的东宫太子白含章,未能等到圣人出关。
依照礼法,服丧三年期限已到,由子替父前往皇陵,送棺椁下葬合山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