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须得着紧身子骨。”
白含章澹澹一笑,回答道:
“本宫心里有数。”
陈貂寺不再多言,那双浑浊暗澹的老眼,稍微打量太子爷几眼。
许是心力消耗,劳累苦思,渐渐有气血两亏之征兆。
也不知道太医局那帮酒囊饭袋,养着干什么吃的?
竟然都没有开些方子,好生补足。
“唯愿大景明月,朗照万户与千秋。”
不知不觉,白含章走到太和殿的月台。
他仰头望着那轮硕大的银盘,眸中倒映深邃之色。
此处少有人来,就连朝臣都不敢靠近。
唯独钦天监的那帮练气士,可以自由进出。
周遭设有日晷、嘉量各一,铜龟、铜鹤一对,以及十八座金鼎。
殿下为数丈高的汉白玉石凋基座,环以栏杆,恢弘大气。
每逢雨季,那些石凋龙首排水通渠,可呈现“千龙吐瀑”的奇观。
“殿下今夜幽思颇重。”
陈规双手束立,暗自想道。
白含章亦是心有所感,回头瞧着服侍起居的近臣,笑道: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每到四下无人时,难免想得多。
犹记得本宫还小的时候,左相古少磬与宣国公李鸿光,都曾做过本宫的老师。
前者出身千年门阀,世代簪缨,钟鸣鼎食,又兼修上阴学宫的王霸之术。
他所教本宫的帝王权术,为‘知天命而用之’,想要驾驭臣下,就得至周至密,至深至细,至隐至蔽。
以人心知天命,万事可成。”
这些高深道理,从陈规的左耳进右耳出,半个字都不入心间。
本分两个字,对于深宫内廷听差办事的奴才来说,尤为重要,需要时刻谨记。
“可本宫却觉得不然,人心之危,道心之微,哪里是天命可以囊括。
以权御术,始终落入小道。
命者,道也。
天命所定,未必就不能违逆。
顺其自然,始终还是天子之道。
并非宰执万方的人皇正统。
与其知之,用之。
不若制之,取之。”
白含章长舒一口气,面上难得显出几分争胜之色。
站在身后的陈规,虽然未见太子爷的神色,可从那道负后而立的背影,他莫名觉得四位皇子里头,真要说谁更像圣人,还得是大殿下。
……
……
“纪九郎,你停手吧!”
北镇抚司衙门明堂,天运子那缕残魂有气无力叫喊道。
他仅存的那点念头颗颗崩碎,几乎难以弥合。
一次次催动本命道术,简直是把心神榨干。
个中煎熬痛苦,远胜于扒皮拆骨,抽髓夺元之折磨!
“道兄,你再撑上一撑,我却不信,未来当真不可变动!
依照佛门说法,过去才是本性真如,始终如一,只要发生了,就难以更易。
未来则是照见大道轨迹,正如天行无常,变化无穷,岂会有注定之说?”
纪渊眉头紧锁,哪怕勾动金色命数未来视】,需要耗费大量道蕴。
他仍然如不死心一般,连续映彻大统六十八年的那一角未来。
十次、二十、三十……
直到最后天运子接近神魂消散,实在难以施展烛照光阴的本命道术。
纪渊方才罢休,眸中内蕴的金红光芒,如同烈焰飘动,盯住“遇刺身亡”那四个字。
“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未来一角的大道轨迹,才会被固定住?”
天运子像是溺水之人,心神念头缓缓弥合,好似得救艰难喘息,断断续续道:
“这只能说明,白含章的死……是天命所定。
非人力可改变!”
纪渊并不接受这个回答,摇头说道:
“你我作为修炼者,应该明白,所谓天命,就是大道的意志。
大道没有善恶之分,只有高下之别。
我辈武夫,从服气、通脉、换血,到气海真罡,逆反先天!
所求的,不正是以力证道,把寰宇诸界的道则法理尽归己身,踩在脚下!
天命二字,孱弱时当求知,强横时当求制!”
他从来不认为世间有谁的命数,是必死无疑。
更何况,替人改命之事。
自己做得还少么?
只不过。
纪渊所感到疑惑的是。
白含章为何会被注定死期?
数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