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喜上眉梢,王二娘哪里料到自己会被人劫持,挣扎间一头撞上什么硬物,还没等人动手呢,自己先就给撞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王二娘身上一凉。
有人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叫她从头到脚都打了个哆嗦,无疑是一个下马威。
王二娘视财如命,但真要和命比起来,钱财显然也算是小事。
她被撞进了一个浑身漆黑的屋子,屋子四面都被封死,门窗紧闭,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家具,显然是被临时租赁下的地方。
正北方只有两道垂幔落下,垂幔中影影绰绰,仿佛有两道人影。
一道站着,一道坐着。
“你们、你们是谁?!”王二娘爬坐起来,色厉内荏地大吼:“我告诉你们,我的女儿可是秦若烟,她……她在京城有房子有钱!你们要是要钱,找她,绑架她啊!”
王二娘大声嘶吼着,像是受惊的野兽。
然而房中却始终没有声音,黑雾之中,垂幔之后,两个女子始终平静而冷静,仿佛将她当做空气一般,视而不见。
王二娘的惊慌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
房间很快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至此时,那垂幔之后才缓缓流露出一丝高高在上的蔑笑,“冷静了?”
王二娘听那声音,整个人都呆住了。
林清雪?!
她不是被京里的贵人认走了吗?怎么会……对了这里是京城!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二娘满头雾水,那垂幔却被两边拉开,王二娘这才发现,那垂幔两边还站着两个人高马大、肩宽体阔的长条大汉。
大汉凶神恶煞的模样,冷冷睥睨着王二娘,就像那画上的两个门神,震慑她这只贪婪的妖魔。
王二娘脸色煞白,被吓得口不择言,“是、是你,林清雪……你要干什么?!”
她看见了翠儿!
翠儿原来是她的人,这么说,是她将自己带来京城的?
林清雪穿着上好是丝绸锦帛,头戴两只大翅金羽凤钗,耳垂两只碧绿色明月珰,宫绦坠膝,洛带拂腿,一时微风拂过,那被梳得笔直柔顺的黑发微微飘动,精致的妆容与冷勾子般的眼睛叫人不寒而栗。
今日的林清雪,跟曾经的林清雪判若两人!
王二娘看得呆了,还没反应过来,谁知翠儿就大步上前,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下贱东西,谁准你直呼相府小姐的名讳!”
相府小姐,林清雪。
进了相府,她还没改名?
王二娘痛得嗷的一声,脑海中却闪过几分古怪,可随机就被翠儿那凶巴巴的眼神给吓得屁滚尿流,趴在地上连连叩头,“小姐恕罪小姐恕罪,是草民输错了话,小姐息怒……”
林清雪认识她,她也认识林清雪。
林清雪勾了下唇,不知是嘲是讽。从前王二娘见她无不在指桑骂槐,指着鼻子叫她小贱人,而今身份一变,她却像条狗一样跪在自己面前惶惶不可终日。
多好啊,她享受这美妙的时刻,久未出声。
直至王二娘快磕昏头了,颤颤巍巍地趴在地上仰视她,小心翼翼讨好奉承道:“实在是草民僭越,不知道小姐是这等尊贵人物,今日见到小姐,才知什么叫做天上的仙女,真真叫人大开眼界,这真是……”
“王二娘倒是能屈能伸,”林清雪轻抚着指甲上的蔻丹,丹色正红,宛若鲜艳夺目的牡丹,她抬了下眼帘,“那你可猜到我请你来做什么?”
王二娘手中跪着腿、趴着腰,用上眼脸看着她,颤巍巍道:“这,小的这等蠢物,哪里猜得着小姐的想法?小姐这等神仙人物,以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小姐,小的在这里给小姐叩头了,叩头了……”
她以为林清雪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心里一时后悔不迭。
但林清雪见她这么战战兢兢,竟笑了出来,“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本小姐大费周章将你带入京城?”
王二娘瞬间傻住,“那……难您是?”
翠儿冷笑道:“蠢物果然是蠢物,也不想想一开始送你去的什么地方。你那女儿待你跟仇人似的,而今你可看清出了,现今这地儿就有个能够帮你的贵人,你可别不识好歹,眼瞎再看错了人!”
王二娘险中求存,灵机一动,突然明白过来,“您说的是,秦若烟?”
林清雪抬了下眼帘,两个大汉走出门去,守在门外,沉默无声。
她这时才道:“还算你有点脑子。”
王二娘打量着她,心底忖度,这架势可不像是干什么好事。
果然,紧接着,林清雪便道:“秦若烟要在京城开医馆,按理说,我该祝福她,可她在这里,我的过往就在这里,可偏偏那些过往……我不喜欢。”
王二娘瞬间明白过来。
这是人发达了,最怕人说起自己那些落魄时候的丑事,她阴暗地想着,说不准还怕秦若烟找她打秋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