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天虽然尚寒,却已经有了暖意,在南宋京西北路滑州城外白云山下的马道之上,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驾车的是一名头带毡帽的粗壮汉子,马车的四周,还有五六匹快马,马上都是持刀执剑的劲装护从。
马车之内坐着一男一女,正随着道路的颠簸依偎在一起,那男的三十多岁的模样,一身文士打扮,面色苍白,神态憔悴,似乎受了颇多罪一般,在他怀中的妇人倒是生的颇为妖艳标致,体态婀娜。
“老爷,我们这数月里连日奔波,辛苦得紧,好不容易回来了,新官家却跑到了扬州,你为何不直接表明了身份,好让人护送我们去往扬州,却要在私下雇这马车,路途遥远不说,还颇危险!”那体态婀娜的妇人说话之间,却是扁起了嘴,言语之中颇多怨言。
“小声些,夫人,那刘豫与我一向不怎么对付,若是我在这边向人表露了身份,难保不会被留在此地,这会儿到处征战,可不能误了大事,等到了滑州,我们再从运河之上以水路赶往杭州,找到官家,吃些苦自然值得!”那文士说话之间,长出了口气,说到官家之时,神色间出现一抹恍惚。
这一男一女不是旁人,正是已经回到大宋的秦桧和王氏夫妇,先前曾提到过,两人回到大宋之后,因为战乱不休,难民四处,加上赵构带着大臣逃往了杭州避战,当秦桧先到了开封,取过一些东西后,得知新任济南知州是与自己不怎么对付的刘豫,立刻打消了告知身份让人护送自己去杭州的念头。
秦桧怀揣着赵桓亲手写下的诏书,担心有什么意外,起了反复,一番思量之下,匆匆停留歇息之后,和王氏将原本秦家的仆从找回了几人,又用银钱雇佣了几名护从,一行人匆匆往滑州而去。却是想赶到滑之之后,再从运河乘船离开。
“也好,好在不用跟那些难民一道赶路了,老爷,四”王氏闻言下意识的撇了撇嘴,似乎对秦桧所说多有不屑,正准备开口说话之间,却被秦桧狠狠剜了一眼,意识到所说不妥后,扁了扁嘴,不再说话,只是将柔软的身子离开了秦桧怀中。
“嗯?马车怎么停下了,啊!”就在秦桧想了想准备宽慰两句时,突然觉正奔行的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接着听到了嗖嗖的破空之声和那金铁交鸣声,疑惑之间,掀开了车帘,往马车外看去,就见那原本驾的秦家家仆脑门上钉了一支箭矢,仰面栽倒,血正从额头上不停的汩汩冒出。
在道路正前方,一名疤脸汉子正提了柄刀,怪笑的站在路旁,而四周也相继窜出了一群穿着各异的匪兵,将他们一群人围了起来,那几名带了兵刃的护从虽然见对方人多势众,但还是纷纷取出兵刃,与那些人对峙了起来。
几匹快马左右,还有一些散落的箭矢,其中一名提了柄剑的男子,肩上还斜插了一箭,脸色灰败至极,警惕的望着四周围困住他们的匪兵,只是当看到山两侧林子里呼啸聚来的匪兵越来越多后,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全都杀了,一个不留!”那为的提刀疤脸汉子望着那些萌生了退意的护从,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眼中却闪烁着凶光,接着,冲着四周那些匪兵将手一挥,恶狠狠的说出这么一句。
“跑!”这一下,那些护从也顾不得去管秦桧夫妇的死活了,在觉对面匪兵人多势众,不好敌对后,竟是纷纷扯马想要回逃,却冷不防后面也有匪兵涌上,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便将马上几人斩杀殆尽,尸体随手丢到一边,将马匹夺了,便不去管了。
“你,你们!”秦桧吃了一惊,指着外面张大了嘴巴,待看到那疤脸汉子恶狠狠的目光,不由的将后面的话缩了回去,心中却叫苦不迭,只觉得自己运气太坏了些,刚从大金那龙潭虎穴回来,没想到却在大宋地界之上被人劫道,太苦来哉。
车里的王氏也听到了动静,借着掀开的车帘一角,立刻看清了外面的动静,吓的脸色大变,一把将旁边的包裹抓在了怀里,要知道里面除了金银细软外,还有完颜宗弼赐她的几样稀奇物件,无论是价值还是睹物思人,都极其重要,若是给眼前这些人抢了去,真比杀了她还难受。
“怎么,贤夫妇还不下车,要等着我派弟兄过去请么?”那疤脸汉子透过车帘缝隙,已经看到车内的秦桧夫妇,一双阴骘的眸子,在王氏曼妙的躯体上游走之后,立刻变的炽热起来,挥手止住了准备冲向马车的匪兵后,抬手冲秦桧招了招手。
“你们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拦路强抢,可知道我是谁么?”秦桧颤颤巍巍的下了马车,竟也没有太过畏惧,而是指着那疤脸汉子大声喝骂起来,倒也颇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浩然之气。
只是下一刻,秦桧伪装的冷静就在那疤脸汉子猛的上前一步之时消散,一屁股跌坐地上,周围的那数百匪兵更是嘻嘻哈哈笑骂起来,直到疤脸汉子将手一挥,才算止住了笑声,只见疤脸汉子抬了抬下巴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怕,原来只是银样蜡枪头,来人,给我将马车里的小娘子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