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铃铛喝住过春风,又死死盯着吕醉,硬扛着这位元婴高阶锋芒毕露的目光,一寸寸直起腰杆,咬牙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吕醉收敛气息,又变回了那个行将就木的老者,仿佛刚才的雷霆一怒只是幻觉,他轻轻喘息着:“我只想说,由我一手建立的‘爱国者组织’可以被彻底消灭,但滋养它的土壤却不可能在短短几十年间被掏空,这土壤,就是积郁于无数天元人心底的仇恨。”
“这些仇恨,是在鲜血里浸泡了几百年才慢慢凝结而成,靠一纸文件,轻飘飘几句‘爱和宽恕’,就想让这样的血海深仇都烟消云散?怎么可能!”
“只要仇恨的土壤还在,纵然今天由我一手创造的‘爱国者组织’土崩瓦解,化为齑粉,等到合适的时机出现,新的‘爱国者组织’又会卷土重来。”
“或许它会换一个新的名字,新的面貌,新的方式,但它深深扎入仇恨土壤的根系却不会变的!”
“相信我,在人族和妖族融合的一百年里,一定会闹出各种各样的矛盾,对下一个野心家来说,‘合适的时机’总会出现,就算不出现,他也会去主动创造一个‘时机’,就像昨天的我一样。”
丁铃铛的声音越来越冷:“原来如此,你是希望当下一个‘爱国者组织’出现之时,我去当他们的首领?”
“不。”
吕醉的目光却变得越来越温和,微笑道,“我是希望你能竭尽所能,去阻止下一个‘爱国者组织’的出现。”
丁铃铛愣住。
隔壁的过春风等人也愣住。
“千千万万联邦人的血海深仇凝聚在一起,组成一柄锐不可当,无坚不摧的双刃剑,当这柄宝剑落入某些野心家的手里,诸如昨日之我的手里,就会杀死千万人,造成严重破坏,甚至将整个国家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吕醉的目光无比清澈,一道道涓涓细流在眼眸深处缓缓流淌,绽放出了银辉色的光点,“但是,刀剑本身既没有对错,也不会杀人,分对错的是人,杀人救人的也是人。”
“正如你所说,丁道友,你的双亲就在你面前被妖族杀死,难道你对妖族的仇恨不是天经地义的么?谁有权力一定要求你抹杀这样的仇恨,抹杀得了吗?这样的仇恨,又何错之有呢?”
“所以,既然这柄‘仇恨之剑’拥有惊人的破坏力,又无法被毁掉,那么为了联邦的未来考虑,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它究竟握在谁的手里?”
“是下一个野心家,一个像昨日之我的人手里;还是一个更光明磊落,简单直接,甚至懒得去思考半点阴谋诡计的人手里?”
丁铃铛盘膝而坐,陷入深思。
这一次,当吕醉称呼她为“丁道友”时,她没有反驳。
“另一方面,咳咳,咳咳咳咳!”
吕醉重重咳嗽几声,咳出一滩浓稠的黑血,匀了一会儿气才道,“你我都认同,人族和妖族的融合,未必会那么顺利,人族当中有野心家、阴谋家,难道妖族当中就没有居心叵测之辈么,就没有坚定不移的‘妖族至上主义’者么,就没有妖族版本的‘爱国者组织’么?”
“现在,因为我和周横刀的错,全联邦都被‘人妖大和解’的风潮席卷,很多人都被眼前的和平冲昏了头,忽视了妖族的可怕,甚至连和平协议都没有签订,就开始宣扬起妖族的苦衷和立场,宣扬什么‘宽恕’、‘理解’、‘和谐’了!”
“危险啊,丁道友,这种矫枉过正的态度,真是极度危险!”
“纵然人族和妖族真的要和解,我们也不应该彻底放松警惕的!一手捧着鲜花,一手攥着匕首,这才是最正确的态度!”
“否则,万一以李耀为代表的‘和解派’错了呢?”
“甚至,就算李耀没错,金屠异等老一辈妖族也是真心实意要和我们和解,但是新一代的妖族中又出了什么野心家呢?”
“两族的融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漫长数十年甚至上百年,涉及到各种利益、信仰和历史的纠葛、撕扯、妥协,变数是极多的!如果我们这么早就放下了手中和心中的刀剑,万一中途出了什么状况,妖族中的阴谋家跳出来兴风作浪,谁来阻止他们?”
“联邦当中,必须有一股力量来制衡妖族,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歌舞升平的时候,充当最后一道防线!我思索了很久,这或许就是在未来一百年,爱国者组织继续存在的价值和使命!”
丁铃铛动容,大眼睛眨个不停,反射出了脑海之中,思维激荡形成的巨浪。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吕醉十分平静地看着她,“第一,你大可以把我刚才说的话都当成胡言乱语,然后一拳打爆我的头,拍拍屁股走出这间囚室,继续回去当你的‘赤焰女王’,去接受无数青年的崇拜和欢呼,去享受你和李耀之间,和和美美的小日子。”
“然后,我会按照约定,将爱国者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