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百家村里,弯弯流淌的小河边,方义的“水鸭子兵团”最是惹人注目,每天迎着夕阳操练,功夫日渐增长。
这天傍晚,乔雪又来到小河边认真看方义教孩子们游泳。她看得特别认真,甚至记住了一些动作要领。
方义看到出来,乔雪心里痒痒的,也想学游泳。只是她一个女孩子家,不好意思下水。于是,他便把乔雪叫到小河边的一处角落里,在一堆灌木丛遮掩的水面上,教乔雪游泳。乔雪一开始放不开,后来渐渐地有了感觉,胆子变大了,便很快地学会了好几个动作。
方义一边教乔雪动作,一边告诉她关于张达丰的故事。乔雪这才明白方义的良苦用心。水鸭子总比旱鸭子好,即便是哪天遇到了危险,至少可以保全自己的性命。于是,她便下定决心,要把游泳学会,而且要学得很好。
在休息的时候,方义忍不住问乔雪:“你真的不想再继续读高中吗?”
乔雪先是一愣,接着低头微笑,继而又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地说:“也不是不想,只是……我妈一个人很辛苦的,我不想让她太劳累。”
方义知道乔雪其实没有说实话,她最担忧的是学费。依照她们母女俩现在的生活条件,是根本出不起读高中的那份学费的。乔雪是村里第一个初中毕业的女学生,这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何况,她还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里的高中,却因为家境贫困而被迫放弃升学的机会。如果她能够把高中继续念完,那将来定会有一个非常光明的前途。
方义看着即将坠入西山的太阳,沉思良久。他决定,还是得厚着脸皮去求一下张达丰。
张达丰的三家砖窑厂都在顺利的运作之中,虽然目前都只是既简单又粗糙的小工厂,但他已经很满足了。因此,当他拖着疲惫的身躯从一家厂子挪到另一家厂子时,嘴角的微笑始终都在。
靠近百家村这边的平顶山砖窑厂,是让张达丰最放心的一个。尽管之前出现过砖块被村民史虎盗窃的事件,但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他计划下一步便是扩大这个厂的规模,让百家村有余力的劳动力来厂里做工,赚些钱补贴家用。只是,这个计划得慢慢执行,现在的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天午间,张达丰又让齐大爷给大家发梨罐头,但他发现方义将梨罐头藏在他办公室的那一堆书旁,便猜想方义一定是想带回家去同家人一起分享。他心里很高兴,觉得方义更懂事了,一天比一天长大。这不免又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一定让他和方义成为好朋友……
外面骄阳似火,热气腾腾,工人们一个个抱着梨罐头,挪到厂子西边的一片小树林里避暑去了。
小小的简陋办公室里,此时此刻,张达丰正在办公桌前翻看一些邮递员刚刚送来的报纸,这些新的知识可以帮他更加灵活地转动大脑以及开阔眼界。毕竟,长久待在这样偏僻的山村里,要是不及时获取一些必要的新知识,会很容易与世隔绝的。这对于他这个厂长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与张达丰同在一个屋里的,还有一直静悄悄坐在东边窗户旁的一张竹椅上埋头学习的方义。他们俩早就习惯了这种同在一个小小空间里却互不相扰的友好相处方式。他们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各自待在各自的世界里,专注而认真。
大约半个小时过后,张达丰轻轻叫唤了一声:“方义,你过来一下。”
方义正好心里也有事要跟张达丰说,于是赶紧放下手中的书和笔,快步来到张达丰的办公桌前。“厂长,您找我有事?”
张达丰慈眉善目地微笑着,静静地看着个头又拔高了的方义,说:“你知道什么叫做‘管理’吗?”
“管理?”方义轻轻地说出了这两个字,脑子却是格外地迟疑,他并不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于是便和“管教”、“管人”、“管事”等这些词语联想在了一起。
张达丰见方义脸上露出些许的迷茫,便从桌上拿起一份密密麻麻写满字儿的报纸递给了方义,“你看看这上面的文章。我知道你很聪明,看完了应该就会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了。”
方义好奇地接过了那份报纸,简单地看了一遍,然后微微地点点头,“嗯,现在大概能明白了。张厂长您就是一位优秀的‘管理者’!”
张达丰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使劲摇摇头,“我还算不上。毕竟年纪大了,脑子也没那么灵活了。倒是你,很有可能成为一位优秀的‘管理者’。”说完,他忽然又收住了笑容,将话锋一转,“你管的那个‘水鸭子兵团’,现在怎么样了?还顺利吗?”
方义很吃惊,张达丰果然手眼通天,连这件事都知道了。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都是同一个村里的孩子,他们都很听话,也学得很好,基本不用我费心的。”
张达丰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点点头,“这样就对了!这就叫做‘管理’,明白了吗?”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后,他又说:“我想让你跟着我管理这个厂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