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恒在南幽园以贵宾之礼热情设宴款待郭先生。
关于那盆枯死的君子兰,两人在饭桌上都没有刻意提起,但各自心知肚明。
钟子恒纵然心里有一万个不顺畅,脸面上却没有露出半点痕迹。他也对郭先生明说了,说君子兰死在郭先生手里是一种莫大的荣幸,是它的寿终正寝。
郭先生心里也明白,钟子恒这是在给他面子,在给他台阶下。但至于钟子恒心里是否有其他所指,他暂且还不得而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钟子恒笑着问郭先生,说现在君子兰作为见证者却已经寿终正寝,那么他们之间的君子协定是否还算数。
郭先生一听这话,就知道今天没有白来。他一直在等待和期望的,便是钟子恒的立场和态度。他迫切地想知道钟子恒跟那张纸条和五万元钱究竟有没有什么瓜葛。
既然钟子恒都把话说到这里了,郭先生就非常明确地跟他说,君子协定永远都算数,总不能让一盆花来左右他们俩的人生吧。
花有荣枯,花有生死,这是自然现象,顺其自然就行了。不论什么时候,一盆花都不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约定和承诺。
钟子恒听见了郭先生这么样的一番解说,一颗悬了很久的心终于落地了。只要君子协定在郭先生那里算数,一切就都好办了。
然而,郭先生的心里是保留了一些看法的。毕竟,那五万元和那张纸条他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从钟子恒今天的言行举止可以判断,他是毫不知情的。
但是,反之,如果钟子恒今天的所有表现都是装出来的,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来日方长,也并不着急在此一刻,再多花点时间和心思就是了。
对于郭先生来说,今天能把枯死的君子兰亲自送到钟子恒面前,就已经是他自己的大功一件了。这件事困扰了他相当长一段时间,现在总算是有了一个令他满意的结局了。
午宴过后,郭先生便要离开南幽园了,说县城那里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他回去处理。
钟子恒也不打算挽留,亲自送郭先生到大门口。
郭先生的车子缓缓离开了南幽园,钟子恒独自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很久。
等他回转身的时候,发现楚横站在他的身后,看样子也站了很久。于是他问楚横,有没有看出什么破绽,郭先生和黑马今天来这一趟是否只是为了送回这盆已经枯死的君子兰。
楚横说,他一直在旁边察言观色,觉得事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除了送回君子兰之外,郭先生应该是为了某件或某些别的事情而来。黑马脸上的异样表情比郭先生的还要明显一些。
钟子恒沉默不语。他同意楚横的看法,但也正是因为同意,才有了新的隐忧。至于他和郭先生之间的君子协定,他当然能够遵守诺言。但问题是,如果有一天郭先生自己违背了,那又该怎么面对和处理?
郭先生和黑马回到郭家大院时,有一个人已经站在院门口等待他们的归来。
郭先生一下车就奔那个人去了。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很惊喜但也很惊心,他都认不出来了。
回到屋里,他们面对面坐着,彼此好久都没有说话。
郭先生让那人先开口说话,他很想听听他的声音。他的容貌已经被改变了,即便是他的亲戚朋友甚至家人,现在也都不能把他给轻易认出来了。
那人沉默良久后,终于开口说话了。他问郭先生今天在钟子恒那里一切可还顺利,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郭先生一听,顿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他感到很满意,现在的他除了容貌改换得绝妙之外,声音也变得很棒,连说话的腔调都跟从前判若两人了。
“怎么长时间的精心设计和打造,我们总算是没有白费力气啊!”郭先生躺在沙发上,仔细打量着对面这个连他也不敢轻易相认的人,不住地点头,再次表示他的满意。
这时,黑马走了过来,也盯着对面那人不住地看。看了半天之后,他提出了一个建议,说要是再显得卑微一些就更好了。
毕竟,到了那里以后,是要耐着性子长期做个听话之人的,第一眼就要能够让对方看得出来,从而扫除他的任何戒心和心理防备,以免为日后埋下隐患。
郭先生听完黑马的分析,点头表示赞同。的确,要是第一眼看起来就能让对方感到很放心,就可以免除不少后顾之忧。
对面那人此时此刻虽然面露难色,但他依然愿意去继续进行改变,直到让郭先生和黑马都完全满意为止。他站起身离开了,回房去继续对着镜子练习,勤学苦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为了这样完美一天的到来,郭家大院上下都下足了功夫,一丝不苟地执行郭先生下达的每一项指令。
要让一个人彻底改头换面,有多么不容易!但是,曹世雄愿意去尝试,愿意去改变一切,只有这样的改变,才能让他最终回归真正的自我,重见人生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