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新深夜来密室探望子修,却发现子修不知何时已经苏醒过来了,此刻正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前方不远处的壁画看。
“你总算是醒过来了,这样我就放心了。”看到子修又活过来了,法新直到这时才松了一口气。他走到床前,仔细打量着子修。
然而,令法新感到奇怪的是,子修面无表情,对他的深夜探望没有任何反应,两眼发直,目光看起来非常呆滞,仿佛没有睡醒的样子,又仿佛在思考什么伤心的事情。
“子修,你现在感觉怎样?口渴吗?要不要喝水?肚子饿不饿?”法新感觉到了某种异常,俯下身试探性地问子修,但子修依然没有半点反应。
这时,密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莫名手里端着一碗温水走了进来。法新回过头去看他,眼里露出一丝疑惑。
莫名读懂了师父的眼神,忙嬉皮笑脸地解释:“晚饭吃得太撑,夜里睡不着,后来听到外边有动静,猜到师父您肯定会来这里看望这个大和尚,我就跟来了。怕他醒来后觉得口渴,就顺便倒了一碗水带来。”
法新点点头说:“你倒是比我想得周到。只是,你另一只手藏在背后鬼鬼祟祟的,是想干什么?”
莫名一听,不由得慌了神,藏在背后的右手忽然间一抖,就抖落了一把菜刀出来,咣啷啷一声掉落在地。
“师父,我是怕夜里风太大,容易招惹狼群,所以带了一把菜刀出来防身。”莫名依旧嬉皮笑脸地解释,只是没有一点底气,白天那副高傲的气节此时此地荡然无存。
法新没再说什么,他知道莫名究竟想干什么,无非就是担心子修醒来后会突然加害于他,这才从厨房摸了一把菜刀出来,打着送水的幌子来保护他。他不禁心中感慨,要是子修也有莫名这份纯真的善良和孝心就好了。
莫名弯腰捡起菜刀,依然藏在了身后。他站在一旁小心谨慎地盯着端坐在床上的子修看,很快就发现了问题,难怪师父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这子修虽说醒来了,却跟个木头人甚至大傻子差不多,两眼无神,不言不语。
莫名把那碗水递给了法新,自己却走近几步,靠近子修在床前站立,双手紧握菜刀,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子修。只要子修敢有丝毫的图谋不轨,他就会举起菜刀和子修拼命,哪怕是同归于尽。
法新将那碗水轻轻地递到子修嘴边试了试,还好,呆若木鸡的子修居然愿意张开嘴喝水,这让法新多少看到了一点希望。他在心中揣测,或许坠崖后伤到了脑袋,子修被摔傻了。想到这里,他不免又添了一些惆怅。
子修喝了几口水后,还是一言不发,又呆坐了一会儿,便躺下睡觉了,自己把被子掖得严严实实,不透一点风。
“师父,他还知道掖被子,说明他还没有全部傻掉,再等等看吧,说不定等到明天他就变好了。现在离天亮还早,您还是回去继续睡觉吧,免得伤了精神到时没力气照顾他。”莫名见子修睡了,就催促法新回屋去继续休息。
于是,师徒二人离开了密室,各自回房,接着睡觉。
到了第二天早上,莫名自以为醒得早,却不料听见院子里有说笑声,还有劈柴声。他心中感到十分好奇,赶紧一骨碌爬起来,连衣服鞋子都来不及穿,光着脚丫跑到窗户那里瞪大眼睛往院里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莫名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才多大的工夫啊,只是一觉醒来,这人就大变了样子,就跟做梦似的。他慌忙回身穿好衣服鞋子,随即跑出了房间,来到了院中。
清晨的院子里,法新坐在桌旁翻看经书,一边看一边跟正在一旁劈柴的子修说话,子修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两人有说有笑。
莫名傻傻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个劲地瞅着子修劈柴,两只眼珠紧紧跟随着子修手里的斧头有节奏地上下起落。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认为这斧头并没有带着杀气,才放下心来。
子修先是在专心劈柴,后来看到了不远处一直在盯着他看的莫名,便轻轻放下了斧头。他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莫名。两人对望的情形,好似一棵大树对着一株小草,彼此陌生,彼此陌路。
“子修,那是我徒弟,叫莫名。以后你们俩要好好相处,莫名待人极好,会好好照顾你,陪伴你。”法新扭头望着他们俩,言语里充满欣慰。
莫名没有说话,只觉满脑子一片凌乱,走过来问法新究竟是怎么回事。法新告诉莫名,子修脑袋摔坏了,失忆了,现在连他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莫名听着法新的话,然后又围着劈柴的子修转了好几圈,心中疑虑重重,并没有完全相信法新所言。他不是不信任法新,而是不信任子修,尽管眼前的子修看起来的确很像一个失忆的人。
莫名转念一想,这倒也是一件好事,失忆的子修总比变傻的子修要好得多,至少还知道帮忙干活。要是真的失忆了,那就希望子修往后余生都处在失忆当中,忘了自己,忘了过去,再也不去打人伤人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