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油纸伞中飞出的一柄宝剑刚好刺中了黑影的右手臂。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黑影拔下宝剑,一把油纸伞就飞一般地来到了他的面前,转瞬之间宝剑消失,唯有小小纸伞在他眼前飞速转圈晃动,裹挟着一股强劲的旋风,晃得他头晕眼花,不住地踉跄后退。
黑影的身后是一道院墙,他捂着手臂上正在流血的伤口,运足最后一丝气力飞身上墙,仓皇逃窜了。
苗天凤收起油纸伞,抬头望着空空的院墙,不禁心有所虑。若是继续追赶,别的不怕,倒是担心这贼人会有团伙,到时寡不敌众,自己会吃亏。算了,就让他逃走吧,这一宝剑下去了,也够他好受了,长长他的记性,刺刺他的贼心,破破他的贼胆。
苗天凤头一次单打独斗,竟打了个大胜仗,心中高兴,扛着油纸伞优哉游哉地走在空无一人的深夜街道上。她要赶紧回家睡觉去了,明天上午还要登台演出,可是留给她好好睡一觉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夜风冷冷,寒月高悬。无边无际的清冷月辉铺洒在吴家灯园的后院内外。院外的雪山雪岭雪峰雪林雪湾寂静无声,院内却流淌着一片白茫茫的雪月寒光,悸动不安。
后院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个人影闪了进来。摇晃的身影在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了一串歪歪斜斜的踉跄脚印,洒下了一行星星点点的殷红鲜血。
“怎么,你受伤了?快进来!”
从一扇亮着灯的门里急匆匆地走出来一个人,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滴血的胳膊,将他搀扶进了屋里。
屋里暖暖和和。烧得亮红的炭炉上,一壶热水正在咕嘟冒泡。桌上摆了几碟菜肴,几盘点心,一壶温酒。酒杯就位,碗筷齐全。
只是眼下这情形,是再也没有心情把酒饮欢了,得赶紧处理伤口,以免留下遗患。吴新仁即刻叫来了家里的医生,火速替流血不止的手臂止血疗伤。
第二天正午时分,饭菜陆续摆上了桌。吴新仁站起身为对面的人夹菜。伤了右臂的手无法拿筷子夹菜吃饭,只得请人代劳,毕竟左手不常锻炼,不够灵活。
吴新仁坐下来,笑着安慰:“开界,你别着急,先在我这里安心住着,等把伤养好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开界默不作声,眉头紧皱,满心的不愉快,满脸阴云密布。一想到夜里的那番巷斗,心里就窝火。他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败在一个女人手里,弄得狼狈不堪,叫人笑话。
“武田夕照常去寒月楼,”开界没有动筷子,倒是先饮了一杯冷酒,“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苗天凤的美色,还是为了谈生意。”
“你现在这身体状况,不宜吃冷酒,得换温的。”吴新仁说着就站起了身,将开界手里的一壶冷酒拿走了,换上了一壶温酒。
“不论武田夕照是冲着什么去的,必定有缘故。”吴新仁坐下来,若有所思地说。
吴新仁告诉开界,他已悄悄派人跟踪过武田夕照,了解了一些情况。这次武田夕照带着花藤来到乌岭镇后,常去的地方是钟子恒的钟家大院、南幽园,江胜连的雅月社,苗天凤的寒月楼,以及怡山书院。
吴新仁又说,从武田夕照到过的这些地方来看,他这次被钟子恒请来乌岭镇过年,名义上是来凑凑热闹,顺便游山玩水,实际上应该还是为了生意。据此可以判断,他去雅月社、寒月楼估计也主要是为了谈生意,苗天凤的戏曲与歌曲都值得欣赏,可她的油纸伞生意也值得欣赏啊,武田夕照一定会在意。
开界觉得吴新仁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根据他这些日子以来对苗天凤的跟踪与观察,武田夕照除了在意苗天凤的生意外,也对这个女人很感兴趣,稀奇古怪的水果和鲜花送了一篮又一筐。
吴新仁笑着说,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如果武田夕照对苗天凤有爱慕之心,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怎么多年以来,苗天凤始终孤身一人,这是事实。但武田夕照是否是单人独身,就不得而知了。他上次来乌岭镇,突然间离开,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回日本了,这其中必有什么缘故。
开界点点头,认真地说:“武田夕照这个人看似简单,但经不起仔细推敲。”
吴新仁劝开界暂且不必太过劳神,好好养伤要紧,寺里寺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在等着他去处理。子修至今下落不明,但愿他能安然无恙,渡过人生这道难关,只要人还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希望。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
吴新仁还告诉开界一个好消息,他们的好朋友老朋友陈先生很快也要来乌岭镇了,说是要跟他们开展更深更广的商业合作。开界担心到时子修的事无法向陈先生解释。吴新仁出主意说,怎么隐瞒体面,就怎么隐瞒。
两人边吃边聊,最后一致同意继续争取武田夕照,他的背后有一大片海外市场,若不争取,就都是别人的了。此外,一致对抗钟子恒和方义,这两个眼中钉危害最大,处处牵绊,处处碍事,更是处处坏事。
开界想了想,补充说,还漏了一个人,纪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