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晨光不曾想到,杨星汉居然会有一天亲自来到警局报案。他暂且不敢妄下论断,但他总觉得此事颇有蹊跷。
骆刚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的茶盘上放着一盏茶,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杨星汉的身边,恭恭敬敬地将这盏茶轻轻地放在了杨星汉的面前。
纪晨光看着这一幕,心中不解。办公室里有的是热水是茶壶是茶杯是茶盏,骆刚怎么偏偏跑到外面什么地方弄来怎么一盏茶,还来得怎么晚,让杨星汉等了怎么久。镇长杨星汉骆刚是认识的,光是照片就看过不下百来遍。
“骆刚,你今天是怎么了,如此怠慢!”纪晨光顿时拉下了脸,狠狠地瞪了骆刚一眼。
骆刚望着纪晨光,眼神里写满了委屈。他用眼神示意纪晨光多看几眼正坐在一旁若无其事喝茶的杨星汉,那意思是问题不是出在他身上,而是出在这位稀客身上。
纪晨光仿佛读懂了骆刚的眼神,但并没有掩饰他的不高兴,连忙向杨星汉道歉,说属下人太年轻,不知礼仪,不知好歹,请杨镇长见谅。
杨星汉听见了纪晨光的话,但依然津津有味地喝着他的茶,久久没有回应,直到他自己愿意放下那盏茶。他抬头看了一眼满脸歉意的纪晨光,微微一笑,说:“你的属下办事很得力,这盏茶就很好,我很满意,比你办公室里的这些冷茶冷水要强多了。”
纪晨光这才听明白了,确定他刚才读懂了骆刚的眼神。原来是杨星汉在故意刁难骆刚,偏不喝眼前的茶水,非要骆刚去别处弄来。他仔细观察了杨星汉手中的这盏茶,茶汤色泽鲜亮,茶香清新淡雅,是乌岭镇的顶级好茶钟氏玉瓶贵,也是楼青云用来招待郭先生的好茶。
楼青云在警局里设下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只有像郭先生这样的大人物才配得上钟氏玉瓶贵这样一盏好茶,其他人都不配享用。名义上是在尊重警局最重要的客人,但实际上是在与钟子恒对抗,不在警局推销钟家的玉瓶贵,而大量采购金禅寺的白香芽和兰香芽。这其中隐藏的钱财对于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一笔私人财富。他与子修有过明确的事先约定。
自从这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实施以来,整个警局里只有楼青云的办公室里存有钟氏玉瓶贵,其他人都无缘相见,因为不配拥有。
楼青云从来不会怎么早就跑来警局办公的,现在太阳才刚出来不久,说不定楼青云现在还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呢。可警局里向来纪律森严,上司不在室内时,没有特殊理由的情况下,下属绝对不可以进入上司的办公室。楼青云此刻不在办公室,骆刚却从他那里拿来了钟氏玉瓶贵,只能说明他是被迫去做的,否则他绝对不敢。纪晨光心里很清楚。
杨星汉居然知道整个警局里只有楼青云的办公室里有钟氏玉瓶贵,这绝对不是什么巧合。纪晨光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几声。
把头绪大体都理清了,纪晨光心里有数了,便让骆刚离开了办公室。在骆刚出门之前,纪晨光又狠狠训斥了他一顿,好让杨星汉心中感到欣慰,感到得意,感到满足。
杨星汉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脸上的怒色早已好转。他第一次见面就给纪晨光来了一个下马威,也是给一直隐藏在他心中的曹世雄来了一个下马威。怒气发泄了,心情愉悦了,他这才愿意跟纪晨光商谈正事。
纪晨光早就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了,心里早就憋得难受了。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赫赫有名的乌岭镇镇长杨星汉主动跑来警局,究竟是要报什么案。
杨星汉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给纪晨光听。纪晨光拿出纸笔,一边侧耳倾听,一边认真记录。
泰屏湖建桥工程是乌岭镇的一项大工程,由镇长杨星汉亲自挂帅出征,监督整个工程的建设施工进度,一切由他全权负责。他在县长面前夸下海口,一定会保证整个工程顺利进行,直至最终全部完工。
可是,工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发生了重大人员伤亡事故。天降大雨,电闪雷鸣,有几名工人在施工的时候不慎摔倒,随后相继落入下面的湖水中,其他人都被救了上来,但其中有一人落水之后,就再也不见人影,完全失踪了,至今都没有找到。
这名叫做程墨的工人落水失踪以后,家人时不时就来泰屏湖施工现场哭喊闹事,搅扰得人心惶惶,严重干扰了工程的正常建设进度,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如果不把落水失踪的程墨给找到,事情就没完没了,大桥建设工程也将面临严峻的挑战和考验,难以按期完工。
杨星汉一字一句地陈述,纪晨光认认真真地记录。纪晨光这才发现,杨星汉的口才真是了得,比他以往所听过的那些案件陈述都要好。他听得特别清楚,心里也思考得极为明白,整个案件的前因后果他也掌握得差不多了,但唯一不明白的是,去年夏天就已经发生的事故,为什么直到今天杨星汉才来警局报案。
杨星汉对纪晨光说,这个案子必须由纪晨光亲自负责,其他任何人来插手,他都不同意。另外,速速行动,尽快破案,他每天都会派人来打听案件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