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晨光直到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时才发现,他已经被人顶替了,而顶替的人正是他曾经的心腹骆刚。
他可以接受自己被降职的处分,从之前的警局副局长被降职为现在的警队队长,但他无法接受顶替他的人是骆刚。这意味着背叛。
“骆刚,你能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吗?”纪晨光站在门口大声质问骆刚。
骆刚正在处理一些案件的卷宗,安静地低头忙碌着,除了刚才跟纪晨光打了一声招呼外,再也没有抬头看纪晨光一眼。他听见了纪晨光的质问,饱含愤怒与不解的厉声质问,但他并没有立刻做出回应。他现在伏案认真工作的样子,跟之前的曹世雄一模一样,也跟眼前的纪晨光一模一样。
纪晨光见骆刚毫无回应,心中一直激荡不已的猜疑就变得更加笃定了。他大踏步迈进了门槛,径直走向了骆刚,站在了骆刚的桌前。他把刚才的问话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变得低沉了,怒火却更加旺盛了。
骆刚停下了手中的钢笔,笔杆在指间缓慢地旋转,一圈又一圈。
过了许久,骆刚才抬起头来望着纪晨光,眼神里充满平静,没有任何的游移或飘忽不定。“这是上面的安排,我只能服从,不能违抗。希望你能体谅!”骆刚的话语里也透着惊人的镇定与平静,毫无顾忌。
纪晨光心头正燃烧的那把怒火戛然而止,停止了灼热的呼吸。他当然知道这是上面的有意安排,但他不解的是,这种侮辱他人格的安排,骆刚完全可以不答应,不接受。
怎么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交情,在警局唯一知道他目前真实身份的人,懂得他那么多人生辛酸的人,怎么可以像现在这样落井下石。纪晨光此刻很想不顾一切地大哭一场,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
“纪队长,今天局里也没什么大事,我可以放你一天假,回去好好休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多放你几天假。”骆刚又一次抬起头来,平静地对纪晨光说。他指间的那支钢笔仍在继续旋转,缓慢地旋转,一圈又一圈。
纪晨光愣住了,呆住了。在警局待了怎么多年,今天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拥有假期。他的怒火再也燃烧不起来了,猛然间跌落下来,落进深深的谷底,随潺潺流淌的溪流一起流向不知何方的远方。
如果不是背叛,那究竟是什么?纪晨光不禁长叹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现在很累很累,被背后的杨星汉的穷追猛打所累,被眼前的骆刚的镇静自若所累。既然累了,那就不妨停止工作,去休息,去度假。原来他也是一个拥有假期的人,他得感谢骆刚才对。
“既然骆局长都发话了,那我纪某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纪晨光说完这句话时,嘴角有了微微的笑意。他转身离开,走向了门外。
骆刚看着纪晨光落寞而又不失轻松的渐渐远去的背影,停止了指间钢笔的转动,哽咽着嗓子说了一句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话:“曹局,对不起!”
骆刚被楼青云派去的人从泰屏湖当众带走,火速带回了警局,这是骆刚始料未及的事情。他也知道杨星汉那天早上故意刁难他,一定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但他没有料到,这里原来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阴谋。
楼青云直接让人把骆刚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关上门,开始了一场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私密谈话。
骆刚擅自进入楼青云的办公室拿了钟氏玉瓶贵为杨星汉泡了一杯茶,这违反了楼青云在局里的规定,必须得接受惩罚,好好反省。钟氏玉瓶贵在警局只用来招待郭先生,其他任何人都不配,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镇长杨星汉。
骆刚当时就辩解,杨星汉那天早上明明说他来警局楼青云是知道的;警局用来招待他的茶叶可以是钟氏玉瓶贵,楼青云也是知道的。杨星汉还说,只管去做就行,剩下的一切后果都由他来承担。
从堂堂一镇之长口中说出这样的话,骆刚除了相信、除了照做之外,也就别无选择了。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骆刚顿时就哑口无言了。
楼青云冷笑了一声,说骆刚是在大白天说梦话。他很快就给杨星汉拨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的杨星汉矢口否认那天早上发生的所谓的不愉快,将一切责任都推到了骆刚身上,让骆刚一下子陷入了困境之中,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骆刚忍气吞声,再也无力同楼青云进行辩驳了,任何辩驳此刻在楼青云眼里都成了毫无依据的谎言。骆刚决定了,这个黑锅他愿意背,等待着楼青云给他的惩罚。他也在心里衡量过,大不了被停职,再或者把他这个警队队长的头衔给拿掉。
可是,令骆刚惊诧万分的戏剧性一幕发生了。楼青云不但不打算给予骆刚停职处分,反而说要竭尽全力帮助骆刚升职,取代纪晨光现在的副局长位置。
骆刚瞪大了眼睛,他宁可相信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刚才听错了楼青云的话。可是楼青云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与不安,特意把刚才说出的话又重复了好几遍,每一遍都如雷灌顶一般。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