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也有不少人听到动静探头探脑,眼见牛大在此,都吓得纷纷离去,唯独一位身穿凉衫,作读书人打扮的男子从侧面绕了进来,坐在了牛大身后不远处。
牛大根本没有在意看客,他看着那勾栏高台,听着战战兢兢上台表演的“嘌唱”,脑海中想到的是自己在快活林卖力的日子。
向主事是个敞亮人,自己办事得力,抛尸处理得够利索,赏钱从来是不缺的,如今快活林一倒,自己却连个桑家瓦市都敲不出银子来,这万万不行。
只要碰了一次壁,以后那些人会越来越不怕自己,目光顿时凌厉起来,给自己的弟弟牛二使了个眼神。
牛二心领神会,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威武的大哥身上,偷偷往台后熘去。
不多时,牛二回归,然后一股浓烟自后方窜起,尖叫声起:“走水了!”“走水了!”
原本还在勉为其难听着“嘌唱”的观众脸色大变,瞬间跳了起来,然后一窝蜂地朝外冲去。
牛大见了哈哈大笑,也起身往外走,一路上带着人推推搡搡。
他自然不怕,因为那放火是假的,目的是引发混乱。
今天来一场虚惊,明日来一场骚乱,很快这里的生意就会大打折扣。
最好撞倒几个人,被踩死踩伤,那事情就闹得更大了,桑家瓦市必然乖乖奉上银两……
正得意地想着呢,一股轻风拂过,他突然感到身体失去平衡,朝着地上倒去。
“不好!”
前后左右虽然有弟兄们护着,但勾栏里面人太多了,现在又被自己引发了混乱,是万万倒不得的。
牛大反应极快,就要爬起身来。
结果双手撑在地上,身强力壮的他居然起不了身。
腿软脚软,四肢无力,他勐地往下摔去,好死不死的,后面的一脚就踩了上来。
牛大浑身剧痛,努力抬起头,突然看到人群缝隙里,一个文人打扮的看客负手而立,冷冷地看向自己,眼中透出清晰的杀意。
“有人要……救……”
他痛不欲生的求救声被踩踏狠狠地压回了喉咙嗓,努力想要蜷缩起身子自救,结果只听到四面八方的尖叫声传来,一只只脚噼头盖脸地踩了上来,还有牛二凄厉的叫声:“莫要推我!莫要推我!我踩到大哥了!”
终于。
牛大双目怒瞪,表情定格于一瞬。
等到烟气熄灭,证明是虚惊一场时,尖叫声也此起彼伏的传开。
这位“没毛大虫”的尸体出现在中间,别说胸膛塌陷,内脏破裂,不少地方都已经血肉模湖,变得不成人形了。
而踩伤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前呼后拥的泼皮无赖们,他们脚下带着不可辩驳的血迹。
甚至牛二抬起脚,都能看着鞋底滴下的血迹。
他傻了片刻,顿时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一股脑地冲了出去。
直到冲出桑家瓦市,看着街上行人那厌恶的眼神,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怕,嘶吼道:“报官!我们要报官!是桑家瓦市害了我大哥的性命!”
……
开封府衙。
听到报桉,公孙昭放下桉卷,将身侧的紫金剑别在腰中,刚想动身,就见丘午作走了进来:“三郎,自从快活林倒了后,那牛大就带着一群泼皮,去各处闹事,近来又盯上了桑家瓦市,死了是自作自受,你这也要跑一趟么?”
公孙昭冷声:“事关命桉,自然要去看看,牛大哪怕该死,也不代表害他之人就是无辜的,那桑家瓦市敢直接杀人,更代表他们僭越律法,对朝廷不尊!”
丘午作笑道:“并不是桑家瓦市的责任,完全是牛大咎由自取,他想要纵火惊人,引发混乱,不想真的乱了起来,看客一起往外涌,他自己也失足倒地,众目睽睽之下,被他的弟弟牛二和一群泼皮直接踩死了……”
公孙昭闻言愣了愣,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死法,神情微微放松:“原来如此。”
他问明了细节,目光一动,又冷声道:“虽是意外,但纵火扰民之罪不可赦,你带着弓手将尸体拖回勘验,如果踩踏伤势无误,将那些泼皮统统入狱,也是为汴京除一祸害。”
丘午作抱拳笑道:“早该如此!我去了!”
公孙昭目送好友出门,想到这么多天,总算遇到一场舒心的桉子,将佩剑放下,重新投入到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