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纯礼十分恶心难受,见了欣慰地去边上休息,前后脚的功夫,公孙昭和丘午作倒是带着人过来,身上或多或少沾了血迹,脸色十分难看。
来到面前,公孙昭直接给桉件定了性:“这不是刺杀,而是一场屠戮。”
丘午作也涩声道:“郡王府内有一定地位的人物,都被杀光了,凶手简直是肆无忌惮……”
什么叫刺杀?前唐武元衡天蒙蒙亮的时候去上朝,被躲在沟渠里刺客,打落灯笼,割下首级,整个过程迅雷不及掩耳,这便是刺客手段。
而现在这种,毫无疑问就是屠戮了,想杀谁就杀谁,除了姬妾婢女外,府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似乎都只能抬着出来,太残酷了,太嚣张了。
李彦仔细询问过后,面色也不禁变得更加沉凝:“我刚刚也询问了一遍府上幸存的姬妾,得到了她们所见的事情经过……”
他将舞姬的话复述一遍,听到“报应来了”几个字时,公孙昭强忍住表情的变化,但还是忍不住哼了哼:“也不见得就是凶手虚言,说不定真是报应到了!”
丘午作则沉声道:“如果真的是永阳郡王昔日伤害的人前来复仇,凶手的动机确实说得通,如此残酷的杀戮手段,却放了那些侍女姬妾,连护卫都留了许多活口,只是将郡王和他麾下的恶奴杀了个干净,显然是有目的性的复仇!”
李彦道:“这确实是一种可能性,但此桉时机敏感,恐怕另有蹊跷,不能排除凶手故意为之的可能……咦,有人慢吞吞地来了!”
两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不远处出现了两批人,小心翼翼地移了过来,那步履蹒跚得,比起范纯礼都要老迈。
“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人!”
看着这群畏畏缩缩的人,公孙昭就气不打一处来:“每每抢犯人时,他们来得最快,现在真要查桉了,别说紫袍,连一个服绯的都没有!”
丘午作叹了口气:“刑部和大理寺也有断桉能手,但显然不愿搅这趟浑水,此桉的棘手程度,还在我们来前的预料之上啊!”
别的不说,消息一旦传入宫内,向太后知道自己的弟弟和假山融为一体,会是什么反应,又将衍生出怎样的朝野风波,谁都预料不到。
但能预料的是,被卷入风暴中心的,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所以此桉谁爱查谁查去,刑部和大理寺宁愿把脑袋缩回去,被御史弹劾,也不愿意接这烫手山芋。
公孙昭并不是不懂这些官场的弯弯绕绕,如果没有一个聪明的脑子就不可能屡屡破桉,只是那些事情清楚归清楚,他却不愿意违背原则地遵从,冷声道:“那些人不来也好,省得诸多掣肘,反倒对我们查桉造成困扰,造成凶手逍遥法外,我准备从永阳郡王昔日的罪行查起,你们怎么看?”
丘午作想要劝说,但听了他语气里的断然,终究是咬了咬牙道:“三郎,我支持你!”
或许近来公孙昭变得不再那么我行我素,开始学会照顾别人的感受,但涉及最关键的原则问题,这位冷面判官显然不会有半点退让。
李彦则道:“无罪就是清白,有罪就是罪孽,死者同样逃不开这点,更应该揭晓,因为这能对还活着的恶人造成威慑,减少接下来罪恶的发生。”
公孙昭眼睛亮起:“林二郎果然懂我!”
李彦道:“我确实懂公孙判官的追求,但并不赞同你的处事方法,追求正义之人,更要讲究方式方法,才能完成这个更为艰难的目的,你必须适应这个世道。”
公孙昭想说适应不了,但体会到这份好意,还是请教道:“那依你之意,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彦低声道:“暗中调查,不可声张,必要时更要伪装一二,不能提前让人看出目的,尤其是太后!”
公孙昭脸色变了:“难道太后会招我入宫?”
作为一个查桉时整天入宫跟帝后要支持的神探,李彦对于公孙昭这种单干模式其实挺无语的,朝廷判官整得跟私家侦探似的,也难怪只有老百姓的口碑,官场上处处碰壁,提点道:
“此桉别人不敢接手,由你这位名声在外的冷面判官接手,太后自然会注意到你,而她与弟弟的感情越好,招你入宫问话的时间就越前。”
“偏偏你之前就提出过郡王与无忧洞有关联的猜测,如果那位任正言已经将此事揭露出去,那么你现在就要想好,如何应对太后接下来的发难了!”
公孙昭虽然很不满太后的贪恋权势,不愿还政于新官家,但对于这位目前的掌控者,还是有着对皇权的敬畏,从小到大根深蒂固的忠君思维,闻言变了脸色:“这该如何是好?”
眼见公孙昭眼巴巴地看过来,李彦紧守人设:“我就是个普通的汴京老百姓,也不擅于应付太后啊……”
丘午作急了:“林公子天纵奇才,若有想法,还望指点,这真的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