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观那李岩,神情黯淡且体态虚浮,对闯王你心有郁结,与往日判若两人!”
紫禁城御花园中,李自成信步而走,手指不时的掠过身侧的花草树木,时不时摘下两片叶子,在指尖揉捏。
刚才在城门处向红娘子宣令的哪位官员,落后一个身位,微微低头,低声开口。
“而那刑红娘,口出狂言,也对闯王颇为不敬,身后之军对其言听计从,只知红娘,不知闯王......”
李自成听到此处忽然停步,将指尖揉碎的叶子弹入湖中,“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夫妻二人都对孤不满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官员顿了顿,“臣前去城门宣令,代表的是闯王你,但那李岩夫妻二人见面,却把臣凉在一边,先私后公,是对闯王不敬!”说着,又顿了顿,“不但如此,那刑红娘还口出狂言,说即便闯王在,也得让她三分!在场那么多官员,把闯王你置于何地?”
“至于制将军李岩,之所以说心有郁结,是因为臣看他,出城的路一直都是在强颜欢笑!”
李自成默默听着,没有说话。
那官员心中有些忐忑,想抬头看看闯王,可又不敢,只能躬身低头。
“你观刑将军的兵,如何?”李自成忽然道。
“这......”这话,让那官员心中狂喜,正是给李岩夫妻二人眼药的时候。
一国之君最怕什么?当然是功高震主和手握重兵,于是开口说道。
“臣观刑将军之兵颇为精锐,虽然衣甲布满风尘,但仍精神抖擞,丝毫没有疲惫之色!两万余人的大军站在城门外,旌旗林立兵马肃然,比汝候之兵还要强几分。”
汝候刘宗敏是李自成手下第一大将,他手下的兵是李自成起家时的老营,忠心耿耿不说,战力自然不俗。
一听比自己老营兵还厉害,李自成脸色变了变。
无论如何,刑红娘杰出的军事才华都是不争的事实,再加一个文武全才的李岩,他们夫妻二人如果另有所图,后果不堪设想。
刚坐紫禁城那个宝座,李自成可不想被人拉下来。
想到此处,眼里杀意涌现。
你李岩的是有才华,但少了张屠夫,难道就要吃带毛猪?
一身病容?装软弱吗?
还是,以退为进?
你媳妇带精锐之兵二万余,意欲何为?
“你是读书人,而孤是草莽,终究不是一路人啊!只怕他心中早就有了反意!也罢,就让你们一家一起路吧。”
心中有了计较,李自成转过头向那官员吩咐道。
“你去,叫牛军师和汝候来见孤。”
“臣遵旨!”那官员躬身而退。
......
画面一转,制将军李岩府邸。
房内,盘腿坐在榻的李岩,看着忙碌准备饭食的红娘子,面容多了几分笑意。
“行了,别忙活了。”李岩对忙碌的红娘子笑道,“快坐下来!我们夫妻二人说会话。”
“你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你手底下人是怎么照顾你的?连顿像样的吃食都弄不出来!”红娘子一边脱鞋塌一边怪嗔道。
“不怪他们,是我自己吃不下。”闻言,李岩苦笑道。
随即,拿起面前的鎏银酒壶,缓缓的给红娘子倒了一杯酒。
“咱夫妻俩,碰一个!”
红娘子接过,想想道,“夫君,如今京城里到底怎么回事?闯王他真不管吗?”
“管?”李岩皱眉道,“追赃助饷的命令是他发布的,他怎么管?总不可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吧!”
说着,喝了口酒,叹气道,“我书劝过几回,他只说知道了,就没有下文。因为反对追赃助饷之策,为夫我把所有人得罪得死死的,估计闯王对我也心存不满吧!”
看了一眼红娘子,李岩又急说道,“娘子不该来京,你来,我们一家凶险的很啊!”
红娘子反手拿过酒壶,给李岩添满杯,开口道,“夫君,不见得吧,不说我,就说你为闯王立那么大的功劳,难道他忘了?他有今天,还不是你为他出谋划策!”
“呵呵,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李岩苦笑,“你还不知道吧,我说是京城主将,可手底下,除了我们从河南老家带来的三千亲兵,其他的我一个人都指挥不动!”
“你看看现在的京城成什么样?那些士兵又成什么样?说是追赃助饷,实际就是抢,短短两日,拷打致死的官员就有一千余人!士兵们在京城内奸淫掳掠,百姓苦不堪言,死者甚众!”
李岩越说越气,“我们当初起事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那些吃不饭的平民百姓吗?可是现在,我们却成了迫害民众的凶手!”
“现在,在京城我们民心尽失,那些明朝旧臣更是对我们恨之入骨!我们如何能坐稳天下!”
说完,李岩猛地灌了一口酒,两行清泪顺着他消瘦的脸颊流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