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九舒舒服服地在万客楼住了约莫七日后,姜青鸢上门了。
当天,万客楼闭门谢客,被姜青鸢直接包了场。然而她财大气粗,却架不住好事者在街道旁围观,更有甚者,干脆跑去街对面的酒肆茶楼上,用西洋镜瞭望。
店掌柜搓着手站在门旁,满脸挂笑,小声道:“薛娘子还在楼上睡觉,往常这时候她都不喜欢旁人吵她的,夫人可要小的去叫她?”
这一叫,责任自然是在姜青鸢身上。
姜青鸢素手微抬,示意店掌柜歇着,她自己则领着珍珠,提裙往三楼走去。
珍珠丧眉搭眼地跟在姜青鸢后头,每走一步,腿肚子就哆嗦一下,上次薛九甩鞭子的蛮横景象还犹在眼前。
正好遇上圆儿出来端热水——
“夫人日安。”圆儿笑吟吟冲姜青鸢行礼。
“大娘子可醒了?”姜青鸢也不摆架子,温和地笑着问道。
圆儿点了点头,小声解释:“娘子这些日子睡得不大安稳,夫人若是找娘子有什么事,还请稍后,让娘子洗漱一番。”
话,都是薛九教的。故意给姜青鸢做文章的余地。
“是了,在外面哪儿能有在家里睡的舒坦?依我看,大娘子还得搬回家去。”姜青鸢两手一搭,眉梢带忧地说:“好在院子如今都修缮好了,再瞧不出之前的模样,心宜那儿我也训斥过她,她往后必不敢胡闹生事。”
做婢女的,哪里敢说话?圆儿只笑了笑,点头应是,接着错姜青鸢而过,去楼下打水了。
客房里,薛九早就醒了,正在屋内吭哧吭哧练拳,舞得是虎虎生风。满儿有样学样地在后头跟着练,边练嘴里还吹捧着薛九,直夸薛九打得好。
整个儿三楼都被薛九租下,倒也不怕打扰到旁人休息。
于是,等姜青鸢走到房门口时,就只听到客房里不断传出一声声打得好的叫喊,隐约间还有呼呼作响的拳风。
珍珠听得小脸煞白,下意识就拽住了姜青鸢。
“夫人,您三思啊。”她眼神闪烁,不断瞟着那紧闭着的客房门扉,“这位动辄毁院打人,您是不是得先叫上些护卫?”
万一要是姜青鸢在万客楼受了伤,那珍珠回到家里后,指定是要受二茬罪的。
“大娘子是好孩子,不会伤我。”姜青鸢挺直了背,慢步走过去,屈指轻扣门扉,声音愈发温柔地说:“九儿,我在门外候着,你梳妆好了,便同我回家,如何?”
身段放得极低。
屋内的薛九听是听到了,却拳照打,也不答应。
“娘子。”满儿低低提醒了一声。
薛九转头冲她挤眉弄眼,逗得满儿噗呲笑出声后,无声地比着嘴型说道:“我们不理她,让她在外面待着。”
与此同时,薛家也闹开了。
“老爷——”
“老爷——”
薛家的管家薛为满头大汗地提着衣摆跨入书房,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扑倒在地。
“这么着急做什么?”薛亦涯手头正在处理公务,目光斜瞟,略有些不满地说:“天大的事,也不值得你如此慌慌张张。”
然后薛为的下一句,就惊得薛亦涯连手里的笔都抖掉在了地上。
“夫人的牌位不见了!”
薛为跪在地上,边哭边汇报。
“怎么不见了?谁进过祠堂?把始末给我讲清楚。”薛亦涯俯身捡起笔,眼神恼怒。但他很快就想起了自己那个混账大女儿,又连忙改口:“将这事按下去,不要声张,祠堂里少个牌位,不到逢年过节的,看不出来。”
“是。”薛为擦了把额角的汗,解释道:“这几日祠堂的家丁都说没见到可疑的人,老奴查了一下轮值的人,都是家生子,撒不了慌。”
薛亦涯沉着脸点了点头,“此等身手的人,潜入祠堂不会只为了副牌位,我大概猜到是谁了。此事我自有主张,你让他们把嘴守严实了,倘若让我知道谁走漏了风声,我便要扒了他的皮。”
见薛亦涯脸色可怕,薛为连连点头,不敢忤逆。
薛家主母的牌位,自然是薛九拿走了。
她从长安走丢时不过五岁,按理说是记不得什么事的,可偏偏重温好几次记忆后,薛九觉得那卖了她的人牙子有些眼熟。
像是姜家人。
而且,再往前追溯,薛九觉得母亲的死也有些蹊跷。
既然如此,她便不想要母亲再在薛家的祠堂里住着,倘若薛亦涯和姜青鸢真对母亲动了什么手脚,她要他们两个陪葬!
这厢姜青鸢被晾在走廊里晾了约莫一个时辰,才总算进到了客房里,岂料刚进门,迎面就看到了被供奉着的牌位,还是姜鸿歌的!
姜青鸢脸色虽然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袖笼里的手却兀的攥紧,将衣服揪出了褶皱。
“二娘来这儿找我做什么?”
薛九像是没察觉到姜青鸢的异状,敷衍似的朝她行过礼后,转身从满儿手里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