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是六艺八雅中的棋。
有准备的人这会儿就可以上那台子了,只是先上去的必然要被接连挑战,所以许多人仍然在观望着。
薛玄凌百无聊赖地撑着头,把玩手中的酒杯,坐在她身边的薛心宜则满心满眼只有对面帐子里的林池。
奈何林池正在与林含章对酌,丝毫没有注意到薛心宜。
倒是……
林含章一直在看这边。
许是喝了酒,林含章的脸较平时红润了些,隔着个水榭都还能清楚地看到他那闪闪发亮的眼眸。。
只看了这么一小会儿,薛玄凌都觉得鸡皮疙瘩要起来了,连忙转过头,去看那率先起身往水榭走的郎君。
刑部郎中蔡文林家的次子,蔡若尧。
听说蔡若尧从前在国子学时就十分出色,如今去了广文阁,也颇得学士们赏识,是广文阁的一等校书郎。不光如此,蔡若尧尤其擅长下棋,他一站出来,不少人就打起了退堂鼓。
“蔡二郎一出来,恐怕没人敢上……唉,今日这场怕是没什么好看的了。”旁边坐着的吏部侍郎武国安的长女武悦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林郎君会不会上去,他要是上了,我觉得可与蔡二郎一争高下。”
她左边坐着的那位圆脸娘子,是吏部郎中乔玉书的小女儿乔梓年。乔梓年撩动眼皮,托腮附和了声,说:“是啊,要是林郎君不上,这半个时辰只怕要浪费了。好在那些银丝炭烧得旺……今儿还不算冷,不然这干坐着,真有些难熬。”
两人是闺中密友,说起悄悄话来,眼睛都笑成弯月牙儿。
像武悦和乔梓年这样不参与六艺八雅的人来茶会上,无非是两种目的,要么是结识权贵,要么就是为自己相看个合适的娘子或夫君。以她们二人的家世来说,用不着结识权贵,自然也就只剩下后一种目的了。
毕竟李朝民风开放。
尽管世家之中仍盛行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但年轻人更喜欢自个儿去寻个心上人。往别的地方去寻,长辈们或许会不同意,而这新年茶会上全是俊秀后生和娴熟娘子,长辈们当然是完全赞同的。
正说着,武悦的眼睛一亮,抚掌低声说道:“唉唉唉,瞧,徐大娘子动了。难不成今年要出一位女六艺?徐大娘子去年冬日大病了一场,没赶上茶会,在家里不是还哭了一场?现在倒是有了机会。”
乔梓年却嗤了声,不太高兴地说:“瞧着她就烦,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成天儿的拿那些大道理还诳人。”
顺着武悦的话,薛玄凌看向起身的徐若雅。
薛心宜则悄悄凑到薛玄凌耳边嘀咕:“乔六娘的父亲看好欧阳律,乔六娘自个儿也喜欢欧阳律,只可惜欧阳律的父亲看重的是徐大娘子,迟迟没有应乔家的姻亲,所以乔六娘才不喜欢徐大娘子。”
长安城里的这些趣闻轶事,就没有薛心宜不知道的。
随着徐若雅起身,两边的帐子里都开始交头接耳。往年也不是没有女子上台挑战男子,但大多铩羽而归,如今站出来个有大才之名的徐若雅,众人便兴奋起来了,对台上的胜负更有了几分兴趣。
见有人上台,琴南姑娘便点了两个侍从出来。
这二人手里分别捧了个盘子,盘子里摆着一张纸,上面墨渍还没干,一张写着蔡若尧,一张写着徐若雅。他们自帐子前的青石板路缓缓走过,依次询问帐中的郎君娘子们,想要点谁胜点谁负。
新年茶会除了博名声、寻姻缘之外,还有第三个好玩的。
那便是赚钱。
琴南姑娘坐庄,在场所有的郎君娘子都可以下注,赌的是台上的胜负,也可以赌最终的六艺八雅是谁。做赌资的钱财对世家的郎君娘子们来说,当然都是小打小闹,可应会的还有一些寒门文人,是以这赌注还是寒门学子的一次改善生活的好机会。
“我赌蔡若尧。”薛心宜伸手摸了两钱银子,放在了写有蔡若尧名字的那个盘子里。
这么一会儿,蔡若尧盘子里的银锞子就已经堆成了小山。
徐若雅那头虽然也不少,可论名气和才学,到底是略逊蔡若尧一筹的,对她抱有期待的人少上那么一些。
薛玄凌一看,也拿出两钱银子来,放在了徐若雅的名字上。
“你干嘛买她?会输的,蔡二郎去年可是横扫茶会,差点儿就拿到那六艺八雅之称了。”薛心宜咂了声嘴,跪坐回软垫上,“不过也随便你,反正不过是两文钱,输了就输了。”
“徐大娘子憋着一股劲的。”薛玄凌目送徐若雅坐定,轻声道:“她家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看她这强撑着的模样,感觉应该是家宅中有什么变故。”
水榭比武台上另站了两个童子,他们身后摆着个石屏。童子一人执白子,一人执黑子,负责将台上对弈之上的棋局重现给两侧帐子里的人看。
听薛玄凌这么说,薛心宜跟着去打量徐若雅。
然而薛心宜没看出徐若雅哪儿不对,于是放弃了,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