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薛柏桦和薛柏清知道这些,他们也从未怨恨过谁。
不恨父亲,也不恨三弟。
或者说,他们知道怨恨改变不了现状,所以他们宁愿选择自我打拼出一条路,也不会选择去仇恨他人。
但不管怎么说,受到的轻慢和疏离是真的。
薛柏桦的嘴里有些发苦。
只是这些情绪他不愿意告诉妹妹,一来是不希望妹妹担心受怕,毕竟他们近几年都无法调入长安,二来是不希望将妹妹扯进怨怼的泥潭里。
“大哥和二哥在边关受苦了。”薛玄凌抬手抚摸着薛柏桦冷硬的脸庞,鼻头泛起了酸意。
风沙的磨砺使得薛柏桦的脸粗糙黝黑,军营的厮杀更是让他臂膀如精铁一般坚硬,挡在薛玄凌面前,如同一座小山。
“什么时候大哥和二哥能回到长安来?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
说着说着,薛玄凌声音有些更咽。
“还要再过上几年。”薛柏桦好像要将薛玄凌刻在自己眼睛里似的,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说:“这几天我会一直在长安,得先把流言的来历查清楚,才好回去帮大哥解决麻烦。”
薛玄凌一听,赶紧攥着薛柏桦的手,请缨道:“我来吧,我在长安比二哥久,认识的人也多,办事肯定要更加方便。而且,二哥你现在不太适合在人前露面,还是我去查比较稳妥。”
原本薛玄凌出来,是想要趁夜去找林含章,问一问有关谢明月和楚王的事,但眼下让她遇上薛柏桦,自然就只能先紧着眼跟前。
一开始薛柏桦还想要拒绝,但看薛玄凌态度坚定,便松了口,同意先由薛玄凌去查探。
而薛柏桦手握的证据之一,便是一封从长安寄出,由北境军营小兵收到的信。信纸与信上的笔迹对薛柏桦来说是个难题,却并不能难倒薛玄凌。
把薛柏桦带回院子后,薛玄凌暂时将薛柏桦安排在了玲珑苑的客房。
薛柏桦回来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薛玄凌让圆儿和满儿吩咐下人守紧口风,若是谁敢将这事外传,那等待她的,可就不仅仅是发卖了事了。
第二天一早,薛玄凌就带着那封信出了门。
林含章得知薛玄凌过来,连忙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了衣裳,梳了个发髻,出门迎接他。
当薛玄凌踏进林家的门,林士业就立刻鬼鬼祟祟地摸到了林含章的院外守着,与归一二人就林含章的言行举止指指点点。
“郎君干嘛那般拘谨。”
“正常,正常,追求小娘子,若是太孟浪,反而失了本分。”
“郎君都没看脚下,差点摔一跤。”
“哎哟,这小子怎么紧张得连倒茶都倒倒不好了。”
“坐下了,郎君与薛娘子都坐下了这是要谈什么?咦,怎么把门关上了?”
归一赶忙扶着林士业往院子里摸去。
凑得近些,两人便听得清楚些了。
屋里的薛玄凌谢过林含章递来的茶,捧着嗅了一口,说:“这是今年的雪峰?”
“是的,没想到阿九一闻就闻出来了,若是喜欢,待会我装一些给你带回去。”林含章含笑托着茶盏,坐到薛玄凌对面,说道:“我这儿别的没有,茶倒是多的很。”
他们两个都知道门外有人在偷听,但同时也知道是林士业与归一,所以并没有当一回事,仍旧在说自己该说的话。
“谢明月有几分可信?”薛玄凌问道。
林含章微微一笑,抬手伸出一根手指,回答:“一点也不可信,此人诡计多端,最善于揣摩他人心思,他在你面前表现出来的任何伏低做都只是为了他的目的行事。”
“那含章怎么敢让他来见我,就不怕我被他骗了去?”薛玄凌反问道。
“阿九聪颖,不会受骗。”林含章肯定地说。
林士业笑眯眯地抚了抚自己的胡须,转眸看向归一,比了个嘴型:到底是我孙子,说话做事敞亮又妥当。
但归一一想到郎君书房跟寝卧内的那两堵多宝阁,眉头又皱了起来。他实在不知道郎君这样的性子是好还是不好,毕竟郎君在人前,那可是再正常不过了。
“后日,我与他约在西市见面,到时候我会将江淮毓秀阁的人引荐给他,而他会把楚王府的账本交给我。”薛玄凌直白地说道。
她的这份不加掩饰,让林含章的手一顿,嘴角微微勾起。
真好。
林含章只要一想到自己在薛玄凌心中的特殊性,想到薛玄凌对他的坦白,他的心神就全部都被薛玄凌的笑容占据了。
“有时候倒是可以相信他,毕竟,在他达成目的之前,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可控的。”林含章如此说道。
薛玄凌点了点头,比较赞同地说:“是,我也觉得是这样。”
“怎么说来说去,都是公事?”林士业嘀咕了一声,拿眼神示意归一过去添茶。
归一赶紧摇头摆手,抵死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