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复汉是宁夏绿营千总,今年刚刚二十五,他爹本是前明宁夏榆林镇百户,名叫王老五,当年生他的时候,大明还没完全亡国,他老子虽然被清军收编,但对残暴不仁的大清军还是有些抗拒,甚至想跑到云南,投靠晋王李定国。
可他刚刚生出了这个念头,清廷大军就在湖广前线取得了决定性的进展,王老五哪里还敢投奔大明朝,可他始终没有熄灭反抗大清军的心思,所以给儿子起了个响亮的名字叫王复汉。
虽然世人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但这话也不能一概而论,王老五有一腔热血,整日价地想着反清复明,可轮到王复汉接班后,他想的却是如何稳固自己在军中的地位和如何捞银子。
自打随张大发进驻白沙镇后,心思灵活的王复汉,就看上了这块风水宝地,守着茶马交易的交通要津,还愁捞不到银子吗?
张大发是西宁游击,将来肯定会返回驻地,但滇省初定,朝廷一定会留军驻守,为了能长期镇守白沙,王复汉是偷偷送了两千两白银给新任西宁总兵李芳述,想着李总兵在总督大人面前替自己说上一两句话。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地处大后方的白沙镇,居然遭到了明军的偷袭,仅仅两柱香的时间,近千名西宁绿营兵就在明军的攻击下兵败将亡。
格外珍惜生命的王复汉可不想白白死在这异地他乡,仗着千总的官身,第一個跑出了镇子北门,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镇北的官道上又出现了一支没戴帽子的明军。
“别杀我,愿降!”
看着越来越近的大明兵,再看着一旁溃不成军的绿营兵,王复汉很干脆地往地上一跪,将手中的长刀尽力往前方扔去,然后双手死死地抱住脑壳。
“降了……降了……!”
唯一的千总大人都跪下了,其余的绿营溃军自然是有样学样,有如风吹麦浪般跪倒了一片。
“五弟,这该做何处置?是不是全都杀了?”
自乌蒙山转进后,马仲英连续献计,先是在大营爆破,炸死了一群攻山的清军,又以诈降之计,破了姚安和楚雄的枢纽白沙镇,歼敌近千,这让马家老大马仲明和老二马仲兴对自家这个老五生出了依赖的心理,就连马宝也拿眼看向硬着头皮上战场的马仲英。
“这?”
马仲英也有些头疼,杀光这群忘了祖宗的降兵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可真这样干了,今后还有谁肯投降自己。
可若是放了他们,这群首鼠两端的王八蛋们,说不定转头就会将马家军给卖了。
思量来,思量去,考虑到马家军目前的处境,马仲英的脸色逐渐变的阴冷,然后近乎狰狞,一劳永逸,将他们全部诛杀,似乎是解决困境的唯一方法。
“别杀我,小的愿降,小的也是汉人呀!小的打小就以反清复明为已任,小的是忠的啊,小的是忠的啊,大人您要是还不相信的话,小的愿意割辫,小的愿意割辫!小的名叫王复汉,小的真的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小的是忠的啊,小的真是忠的啊……!”
看到身前明将面色的变化,王复汉骇的魂不附体,他虽然贪财好色,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立时就猜到这所谓的明朝将官想要做什么了,为了保住性命,王复汉磕头如同捣蒜。
“割辫?割了辫子难道你不会再留吗?头上的辫子能割,心中的辫子割的去吗?”
马仲英声音沙哑而低沉,满清之所以能入关建国,最根本的原因并不是他们有多英勇善战,相反八旗大兵在入关后,腐化的速度是超过任何时代的,可偏偏这支在李定国和吴三桂的大军前,溃不成军的满洲人却牢牢地掌握着整个中原王朝。
其根本原因就是,有无数数典忘祖的汉奸走狗替他们张目,这些绿营兵将们,摄于满洲兵不败的威名,为了自己的一点蝇头小利,甘愿为虎作伥,甚至打着满洲人的旗号,毫无节制地吸食着汉家百姓的血肉,有奶便是娘,至于国家由谁统治,他们根本不在乎,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们就愿意替满洲人当猪做狗。
“呃……!”
王复汉傻眼了,自从三藩反复以来,大清和伪周双方在湖南大战连场,由清投周、由周投清的绿营兵不知凡几。
因为是战时,大清对各地驻军有没有剃发留辫,管控的并没有以往严厉,只要肯投降大清的绿营官兵,大清基本上是只诛首恶,余者换个装束,摇身一变,就能继续替大清卖命。
“愿为大人破桑格。”
随着马仲英缓缓逼近,随着马仲英手中的长刀抽出刀鞘,王复汉歇歇底地嘶吼起来,大清和性命比起来,显然是性命更重要,在王复汉看来,哪怕晚死一天,都比现在就被枭了首级要强上许多。
“怎么破?”
马仲英向前移动的身形戛然而止,冷然地看着脸色骇的苍白的王复汉,他本来是想借着这绿营兵千总的脑袋,练一练胆量,可他却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没胆的鼠辈有攻破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