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练的是准头。
因为长年习武,身手很稳。
但他射了几箭,命中率都很差,有两次还脱靶了。
所以盘龙沙漠里那一次成功的飞刀救父,还真是走了狗X运。
不对,是贺淳华运气好,没被儿子先一刀爆头。
贺灵川并不气馁,回想胡旻射箭如臂使指,想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练就。
挽弓五十下,贺灵川放下强弓,先放松一下酸痛的肩臂,再调匀真气,开始练刀。
这是他醒来后就一直想干的事。
他闭上眼,慢慢回想过去这一夜的奋力搏杀。
每一次招架、每一次闪躲、每一次负伤、每一次迎头痛击,以及——
每一次杀人!
在梦中,他前后杀敌六人,击伤或者助攻了十九个。
如今这些画面在他脑海里清晰回溯、定格、放大,让他能够从容记录每一次成功,检视每一次失误。
甚至他还记得萧统领的刀,干脆利落,凶狠果决,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还有孟山,那样直面刀山火海也决不畏缩的凶悍和霸气,令萧统领也不敢撄其锋芒。
贺灵川仿佛又重新回到昨日战场。
等他回过神来,一趟刀也练完了,刀意圆融,从前许多晦涩之处也豁然开解。
正好一朵桂花落下,贺灵川一刀劈出,刀锋距离花瓣约莫一寸。
桂花好像在空中微微一滞,又按着原轨迹自顾自落下。
完好无损。
站在院角的仆人不忍直视,贺灵川反倒像是很满意,甚至露出一丝微笑。
舞刀就有刀风,刀越快,刀风越强烈。
桂花离刀锋不及一寸,却不被刀风所扰,这正是他的进步。
贺灵川其实已经练出一点刀炁,然而收发由心可比听起来难得多了。由外放到内蕴,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过,他记忆力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了,能把昨晚的所有细节全记住,一帧一帧地复盘、回味?
回想起来,好像两次梦境都是这样。
大概,这又是断刀的功劳吧?
接着他又去挽弓,复而练刀,如是再三。
眼看太阳慢慢西斜,仆人不得不提醒他:“大少爷,莫忘了夫人的交代。”
应夫人交代什么了?贺灵川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她要自己去黑水城上流圈子里广发请柬,请他们明晚来贺家赴烧尾宴。
官员晋升,同僚亲友前来恭贺,主人家就要筹备丰盛的宴席与歌舞相待,谓之“烧尾宴”。贺淳华这回立下大功连升几级,烧尾宴当然要办得漂漂亮亮。
收功,洗澡,干活。
等贺灵川派完请柬再回家,明月已经升起。
贺灵川看了看墙上的断刀,躺下去睡觉的时候还有点小激动,期盼今晚还能梦回盘龙。
他迫切想知道,河床之战的结果。
可惜,一夜无梦。
……
三天时间转眼即过。
贺郡守升官,黑水城热闹得像过节。就连贺家的下人们出去,都享受了一把众星捧月的快乐。
贺家门庭若市,上门道贺的、送礼的,快把门槛都踏破。
这些多半由贺越接待,因为贺淳华正忙着敲定自己的亲卫队名单。
现在黑水城军总共是一千三百多人,他不可能全部掏空带走,最后精挑细选下来,要了三百人。
这三百精锐,就是他去夏州蓬勃发展的根基。从这方面来说,忠诚比武力值更重要。
其中将领三人,包括曾飞熊。
贺灵川很惊讶,这大孝子居然肯跟着他们一同北上。结果一问之下才知,曾飞熊的父亲五天前突然病逝,并且临终前恢复神智,父子终于好好唠了一会儿。
曾飞熊完成了自己的心愿,给老父送终。没了牵挂,他对黑水城也不再留恋。
事实上,贺淳华挑选的亲卫标准之一,就是年轻力壮的单身汉,最好不受家室所累。否则万里赴戎机,卫兵还要自带家眷,那行军速度必不如意。
除此之外,贺淳华还带上了几个幕僚。
应夫人则忙着结算工钱,然后遣散里家的仆佣。除了老总管之外,贺家这回只带一男一女两个侍从上路,都是用了七八年的忠仆。
路上一切从简,去了新地方再招新人就是。
豪叔也愿意前往夏州,但他受贺淳华指派暂留黑水城,协助处理贺家产业,约莫三五个月后再北上。
贺灵川也见到了司徒翰,沙匪们不去。
“去不了,家人都在这里,都指望着我们。”此时司徒翰等沙匪已被收为城军,入编就有皇粮可吃,大家心态上都安逸了,不愿千里迢迢去挑战夏州的未知。
谁不知道去了那里就要打仗啊?能安稳过日子,谁愿意上前线?司徒翰把毛桃往前一推:“只有这小子非要跟着你。”怎么劝都不听,这就叫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