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干的营生。姚二娘的男人去前线打仗,回来时断了一只手,性情也变了。他既不识字也卖不了力气,把抚恤那点钱败光后,就让妻子做皮肉生意,办事儿的地点就在自己家。”
贺灵川懂了:“原来是做暗门子生意的。”
“他们做这个,不情愿往外交钱,总会得罪人。姚二娘的丈夫又时常跟客人争执,邻居听见多次。”
贺灵川听了,也没再说什么,本不关他的事。
本不关任何人的事。
两个微不足道的市井小民,两条堪比野狗的贱命,就算离奇暴毙,也激不起多少水花,过个七八天,别人就把这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
自从国君不来鹿鸣苑打猎,笔架山脚下的房屋和集市就越来越多。
人多了,医馆药铺也就跟着来了。
敬和堂是傅家开的连锁医堂,笔架山下这间虽是分店,但本月有名医在前堂问诊,所以病人络绎不绝。
后堂则分作药铺和病房。重症、重伤病人可以休憩于此,方便大夫就近救治。
刘帮办前后问了两人,就带着贺灵川找到了目标——
昨晚被柯继海的手下送到这里抢治的市井少年。
此人已经醒了,印堂不再发黑,脸色更显苍白,看起来一副气虚神乏的模样。
他正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用早饭。
一罐又稀又薄的小米粥,一小碟腌瓜皮,还有半个炊饼。
饼子应该很硬,少年啃了两口也没啃动。
病房很大,病人不少,但只在墙角放了个火盆,明显热力不足。
他也认出了贺灵川,放下饼子,也不作势下地,只是抱了抱拳道:“贺公子!”
“你只管用饭。伤势怎么样了?”贺灵川心想这人也是有趣,别人都尊他为大少,只有少年文绉绉称呼“公子”。
少年拿起罐子,喝粥喝得稀里胡噜:“大夫说我死不了。”
“家母感激你挡护之恩,特地嘱我探望。”贺灵川说着拿出一个檀木匣子,递到他面前打开,“小小赠礼,不成谢意。”
匣子里整整齐齐摆着两颗荔枝大小的夜明珠,圆得特别周正;还有两方上好的羊脂白璧,看起来跟肥肉似地,莹白腻润。
应夫人用来酬谢救命之恩的东西,寒碜不到哪里去。这四件宝物拿出去至少能卖二百两银子。
就算在石桓城,这笔钱也足够一家四口舒舒服服地过上几年好日子。
“举手之劳,孙某愧不敢受。”少年没料到贺家的谢礼这么贵重,一时没掩住惊讶,“应夫人可好?”
“她……受了点惊吓,今日还在休养。”
“未知昨晚如何收场?”
少年昨晚中了毒箭,提早昏过去了,没看到剧终。
此时刘帮办上前一步,把整篮水果放到桌上,掀开盖子。然后他就离开医馆,去办贺灵川交代的其他事情。
篮子里是两大包草莓,一包大红枣。
寒冬时节,水果比肉还贵。
“昨晚呐,说来有点复杂。”贺灵川抚着下巴,“总之,狼人和鬼猿都被制服,但鬼猿随后又被其主人救走,我们到现在还未找到。”
“可有伤亡?”
“伤都在我和柯将军身上了。有个车夫被射中左眼,送到这里已然无治,你比他运气好。”贺灵川道,“我父亲已经给他家送了厚重的抚恤。”
自己果真命大,少年长长叹了口气。贺灵川看他神情有三分忧郁。
接下来少年自报家门,姓孙名红叶,曾是方台何家三公子的伴读,几个月前离开何家,现在一家米铺做账房。
“方台何家?”怎么听着耳熟呢?
“便是当朝御史大夫何立玟家里。您昨天已经见过何家的二公子了。”
“哦!”贺灵川想起来了,“何塑?”
孙红叶点头。
“那你进鹿鸣苑找柯将军作甚?”
“我……”少年把嘴唇抿成一线,脸色有些赧然,犹豫了好一会儿,“我向柯将军自荐。”
贺灵川更好奇了:“你要谋什么职位?”
“幕僚、军师!”既然说出口了,孙红叶索性放开道,“与其在石桓昏噩待宰,不如事英主建一番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