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铃铛挂起来之前还会叮当作响,守门人心想这不得吵死,但红绳扯紧之后,它们全部静止。
今天风不小,但一百多枚银铃居然一个都不响,怪哉。
程俞交代完,就躺到绳铃阵正中的床上。
他实在太乏太累了,一秒入睡。
吴伯即派两人守在院子里,每过两个时辰就有两人过来跟他们换班。
时间慢慢流逝。
吴伯自己伸了个懒腰,想着还有事要办,正要起身离开,忽然就听到细脆的铃声。
叮叮叮——
好像是从东边传来的。
一开始只是最外围的绳铃响了,两次眨眼的工夫,中间层的绳铃也跟着响了。
吴伯不敢耽误,一步跨到床头,用力摇晃程俞肩膀:“醒醒!快醒来!”
只要这厮不睁眼,他不介意多扇两个耳光。
程俞鼻中忽然流出鲜血。
吴伯吃了一惊,以为他到底中了暗算。
不过程俞还是睁开了眼。
就在他睁眼瞬间,清脆的铃声戛然而止。
边上三人抬头,都觉诡异。
程俞没睡多一会儿,精神头还是不好,这就有气无力:“我睡多久了?”
“一刻钟。”吴伯沉声道,“他居然真地来了。”
睡这一小会儿,对重伤之身来说还不如不睡。程俞按了按昏沉的脑袋:“我都设了符阵,一般的咒师跟踪不到这里来。”
那几道符阵就像迷宫,造诣弱一些的咒术师都会被困死在里面。
吴伯奇道:“他就是个十来岁的少年,看起来武技不错,也不像精擅咒术。身边那几个侍卫,就更不像了。”
“会不会咒术,外表怎么看得出来?”程俞没好气道,“再说,精于咒术的也未必是人。”
“那么,现在怎办?”
程俞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的螺壳。
这螺壳几乎是清透无色,但壳子里面雪片飞扬,好像正在经历一场暴风雪。
螺壳正中还有一座小木屋,门窗紧闭,里面透出温暖的光。
若贺灵川在此,大概会把它认作一个雪景球。
螺口上也有一个小小的塞子。
吴伯也好奇道:“这是什么?”
“梦乡。”程俞还有些舍不得,“这是一个固定而封闭的梦乡,其他咒术或者梦魔都不能入侵,但只能使用三次……我已经用过两次了,只剩这最后一次。”
这种保命的后着,用一次少一次。
但话说回来,现在不用又待何时?
他交代吴伯:“看见门外的灯笼吗?”
“有的。”吴伯透过螺壳可以看到,木屋门口挂着一对红灯笼,随风雪飘摇。
“红灯笼一旦亮起,你就把塞子塞紧,封闭整个梦乡。”程俞正色道,“等到红灯笼变暗,你再打开,不能有误!”
“好。”
“在此期间守好梦乡和我的身体,不要让别人抢走。”
“小事耳。”吴伯微笑,“你现今歇于岑府大院,这里无人敢闯。”
“那就……”程俞咳了几声,脸色更差,“那就好。”
他脸色难看得像死人,但还强撑着最后叮嘱:“绝对、绝对不要提前拔塞。我这次受创太重,需要疗养的时间也长。提前拔塞会导致神魂散乱,不仅我出意外,拔塞的人也会倒霉。切记,切记!”
吴伯满口答应。
程俞这才吞了些丹药,重新躺了下去。
吴伯拿着螺壳,总觉得程俞闭眼之后,屋里就多了点什么。
不多时,程俞鼾声渐起。
螺壳里的风雪骤然一顿,红灯笼忽然点亮。
吴伯不敢怠慢,赶紧将螺口的塞子摁紧,令这整个螺壳完全封闭。
随后那里头的雪景依旧,木屋透出的橘色灯光温暖,但好像……
有人影晃动?
吴伯凑近细看,见窗纸上的确映出一个人影,好像在屋里来回走动。
这个人,是不是程俞?
又过了两刻钟左右,院子外的绳铃忽然又响了。
叮零零,叮零零。
院外的响了,
院中的响了。
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靠近这间屋子。
很快,屋里的绳铃——也响了!
铃声清脆、冰冷,杂乱,紧迫当中透着诡异。
吴伯有生以来头一次这么讨厌铃声。
他知道对手已经进屋了,此刻就在这里,就在他和程俞身边晃荡。
但他看不见、听不见对方,甚至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