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国师深吸一口气,推窗看天。
还有一个时辰才天黑。
她又吃了点蜜橘,剥了两个红彤彤、软沙沙的柿子,甚至还吃了几块桂花软糖,这才拍拍手躺去软榻上,闭目养神。
是生是死,入夜后就要见分晓了。
……
仅仅过了小半个时辰,青阳国师就听见甘泉殿外有动静。
她的修为何等深厚,那么嘈杂的脚步声、人声当然瞒不过她的耳力。
能在这里招摇过宫的,除了帝君还能有谁?
它提前赶回来,足见对此事的重视。
青阳国师一下坐起,暗运真力。
也就三五息时间,她的眼窝都凹陷下去,眼角布满细纹,脸色也变得憔悴。
原本的养尊处优、雍容华贵,立刻削减了五分。
她刚推门出去,殿墙外头就探进一个硕大的脑袋,居高临下俯视她。
门是给人走的,它不用。
夕阳的余晖也被它挡住了,上方落下大片阴影。青阳国师立刻下跪,朗声道:“见过帝君!”
帝君也不跟她见礼,直截了当就问:“天神指控你私自炼售不老药,这是真的?”
它眼中怒火蒸腾,青阳国师身边那株老桂承不住压力,簌簌一抖,落瓣无数。
空气凝重如有实质。
青阳国师低头,暗吸一口气:“是……老臣湖涂了。”
她回答得这么坦然,帝君一时反而接不上话,前爪搭在墙瓦上,喀喇一声,抓豆腐一样碎瓦无数。
“为什么!”它洪亮的声音中都是痛惜,“你当国师一百六七十年,我们父子苛待过你?”
青阳国师垂首:“两任帝君待臣恩重如山。”
“那你是缺钱还是缺权,怎么敢犯天神忌讳!”
青阳国师平静道:“人在朝中,身不由己。”她以头抵地,“青阳大错,愿受责罚。”
帝君不语,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如同闷雷滚过。
官场,呵呵。
它们父子都浸淫多年,早知道这就是条生态链,身处其中的人都被牢牢绑定。
不想说什么,不想做什么,你自己说了不算。
宦海浮沉,连青阳国师都上不了岸。
过了好一会儿,它才道:“你既然认罪伏法,又逃出青宫、跑来甘泉殿做什么?”
青阳国师道:“我想与帝君最后一次深谈。若是被白子蕲逮去天宫,哪里还有这种机会?”她若成为天宫阶下囚,与任何人的会面都会受到监视。
帝君重重呼出一口气:“你想说什么?”
“私炼不老药是老臣鬼迷心窍,无可辩解。”青阳国师轻声道,“但我若是离开青宫,如今东线战事吃紧,谁来把持元力调配?”
“按规矩,最有资历的就是霜叶国师。”
“恐怕他会在战事上过分激进。”青阳国师道,“霜叶国师……背后可是天神!”
“这不就是你给我找的麻烦吗?”帝君不悦,“若没有你这档子事,东线战争怎么容他插手?”
它尾巴一扫,噼里啪啦,就有一大片精修细剪的花草遭殃。
青阳国师不敢顶撞,过了一会儿才道:“帝君可否待东战结束,再卸我国师之职?”
帝君气得笑了:“想戴罪立功?你还想得挺美,天宫断不可能同意!”
“东线战场已现转机,牟国有意谈判,这场仗最多再打月余就会结束。”青阳国师幽幽道,“天神寿命悠长,却连这点儿时间也不愿等么?”
“岂止天神不愿意等?平民要结果,藩妖国也要结果!赤鄢国君四信连至,连宝树王都两度催促,其他藩国就不提了,都等着结桉。你觉得,他们能等下去?”
青阳国师低声道:“我若入狱,四宫之间的均衡被打破,帝君您就更难了。”
帝君冷冷:“这时候,倒体谅起我来了?”
“我离开后,青宫该有新主人。”青阳国师道,“您可有腹桉?”
“我自有主张。”帝君呼一口气,院子里就像刮了道旋风,“我接到消息就赶回天心岛,天宫的卫队还在外头等着。你……”
他犹豫一下:“你手里有没有账本名单?”
来了,正题来了。青阳国师微露茫然:“您是问?”
“少装湖涂!”帝君瞪她一眼,“你能不知道?我问的是私购不老药的人员名单!依你脾性,你一定做了记录!”
青阳国师忍不住莞尔:“快二百年了,还是帝君最懂我。”
她和眼前这位帝君,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得像姚杏宁与太子桓。
“每一位购药人,我都记下来了。”她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