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箭,就是贺灵川射出去的。
乱战之中,他仍然控劲精准,瘦子只伤了皮肉而筋骨无恙,回寨后敷药养个几天,也就能好了。
这厮油滑得很,到处是流失飞弹、杀红眼的士兵,他还一点儿事都没有,只有脸被熏黑。
这也是瘦子的基操了。
他还听见瘦子那一声夸张到爆的“危险”呐喊,看见瘦子中箭后投向他的艾怨眼神。
那意思是,得加钱。
“好,好。”温道伦欣然,又问贺灵川,“拿到泷川内部情报后,你打算怎么着手?”
玉衡城的建设非一日之功,萧统领前期在这里辛勤耕耘,做好了军制、规模、动员,定好了各种规矩,也把队伍带到初步成型。
基础已经打好,后面就要看贺灵川的了。
“泷川最大的麻烦,还是内部太乱,大小五十来个匪帮。”贺灵川缓缓道,“就算我们打掉千金寨、打掉陆家帮,也只是帮其他匪帮消灭了竞争对手。单纯出兵压制的话,恐怕都是按下葫芦跳起来瓢,除之不尽。”
更别提泷川内地形复杂,水陆交错,是水匪的主场。
大型器械在那里都不好用,以玉衡军现在的实力进去,贺灵川很不乐观。
“我看暗探递回来的情报,泷川内部匪帮虽多,但从前都能保持微妙的平衡。这应该是各方多年博弈的结果。”贺灵川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但是西芰残部进入泷川后,这种平衡好像被打破了。”
盘龙城灭西芰的速度太快,西芰有几位大将不肯归顺,红将军就率兵一一灭之。他们的部曲率残部退入泷川地界落草为寇,一边休养生息,一边伺机报复。
他们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泷川原本的匪帮却认为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样双方不就有矛盾了吗?
“所以不光是西芰地界动荡,泷川内部现在也很混乱。”温道伦问他,“有腹桉了?”
“我们得向泷川强力施压。”贺灵川想了想,“让他们自己先斗一遍。”
温道伦跟他聊了一会儿,就离开饭庄了。
贺灵川正要往回走,忽然站定,望向院后的暗影处。
“谁?”
有个人影慢慢走了出来,抬手拂开鬓边落发。
是孙茯苓。
贺灵川笑道:“夫子怎么来了?”
“全城都在给你庆功,我怎能不来?”孙茯苓从他手中接过酒杯,轻啜一口,“头一次指挥兵马打个大胜仗,感觉怎么样?”
贺灵川从前一个人干活惯了,墟山计划也是基本独立完成。即便在盘龙城的对外战争中,他最多是以旅帅身份,带领百十号人行动。
像这样令出法随,挥师应敌,那真是人生当中头一遭。
“爽,特别爽!”贺灵川长长呼出一口气,也不矫情掩饰,“手下数千兵马,指哪打哪的感觉,就好像、好像……”
他一时没想起来合适的形容。
孙茯苓微微一笑:“大权在握,生杀予夺?”
“对!”贺灵川打了个响指,“夫子知我!”
可以让人生,可以让人死,也可以让人生不如死。这种感觉,真是教人着迷。
难怪老爹贺淳华拼了命想往上爬;难怪洪承略在敦园发卖会上遇见贺灵川这个仇人之子,也可以强忍仇恨;难怪青阳国师和霜叶国师这一百多年来,非要斗个你死我活……
权力,真是个好东西啊。
它让你俯视世间,左右众生命运。
这种巅峰体验远超一切快乐,芸芸众生甚至无法理解,而他在玉衡城先感受到了。
孙茯苓捂嘴笑道:“手下小几千人马,就把你得意成这样;要是日后千军万马都听你一声令下,你得飘成什么德性?”
贺灵川感慨:“我哪来的千军万马?”
“事在人为。”孙茯苓悠悠道,“你不是已经完成了许多不可能?”
贺灵川闻言心中一动,低头看她。
她说的“已经完成的不可能”是指?
“西芰旧地不缺人也不缺好地,你和温先生要是能把这里打理好,还怕招不来千军万马?”孙茯苓拢了拢秀发,“太晚了,我先回去啦,你慢慢吃酒。”
“我送你。”玉衡城今晚大胜,现在外头什么人物都有,街熘子也很多。
虽然贺灵川不好说那些家伙遇上孙夫子到底是谁倒霉,但男女朋友之间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孙茯苓轻笑一声,果然没有反对。
贺灵川回去跟手下打声招呼就走,还拿清水用力漱了漱口。众人见孙茯苓随后慢慢踱出,忍不住纷纷起哄。
她向众人招招手,大方得好像自己不是当事人。
贺统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