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这人吃吃道:“你你怎么、怎么在这里!”
原来自己前几天真没看错!
“回来办点事,再看望老朋友。”贺灵川笑道,“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刘保保已经镇定下来:“跟我来!”
小厮举着灯笼走在前头,两人跟在后面,边走边聊:
“这一年多来,黑水城和红崖路怎么样?”
“唉,不好啊,我家生意一落千丈!”刘保保赶紧诉苦声,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对话模式。
“是么,那我有个好差事给你。”贺灵川拍拍他的肩膀,“对了,我马上又要离开,但过几天还会再来一趟。”
两人走过主街,刘保保下意识往北看了一眼。
狂沙季突然结束,这一位突然出现。
二者之间,是有什么联系么?
哎,他摇了摇头,瞎想什么。这么重大的天气转折,能跟一个人扯上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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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三月异乎寻常地热,才刚到春分节气,竟然动一动就是满身汗。
往年这个时候,路边的老树还没发新芽呢。
艳阳天底下,一支玉衡城巡卫刚到满家村,就赶紧停去驿站。无需人牵引,马儿自行聚去水槽边贪婪饮水,那二十名巡卫则走到树荫底下歇凉。
驿站在大树底下放了几张桌子,除了白凉水还提供苦口提神的凉茶。如果愿意多掏几枚大子儿,还有薄蜜水可供饮用。
蚜蜜和蜂蜜本来就是盘龙城特产,也是这条商路最常见的货物之一。
人一坐下来,额上的汗就淌成了溪。几名巡卫干脆到井边打水,一桶从头浇到脚,这才缓过劲儿。
“真特么热。”有人抱怨,“三月就不得了,真到盛夏七月,不得晒成人干?”
另外几人笑道:“苗明明,你表舅不是在城卫所吗,听说天天给大统领办事儿,你怎么不求他给你提个岗,省得天天风吹日晒,跟我们这些苦哈哈一起。”
苗明明看他一眼:“想往上走就得赚军功。光坐在玉衡城的屋子里,哪有机会赚军功?”
“你小子还挺有志气。”同伴笑道,“但商路上的劫匪最近不太出来,打不着就没功劳可领唉。”
杀敌降敌才有功劳,他们这么按时巡来巡去,只有苦劳、疲劳。
众人又聊片刻,笑了几场,都很放松,苗明明忽然道:“刑五呢?他蹲坑有一刻钟了,怎么还没回来?”
“谁知道,说不定他腿软。跟他说早上喝的菌子汤有问题,他还不信。”大家又是一阵笑,有人即道,“我去叫他。”
不过笑声未尽,草丛里忽然传出破空之声。
嗖嗖嗖,二十几箭射出,小半落空,余下的都射在众巡卫身上!
好几名巡卫仰身便倒,刚站起来的那人最倒霉,一箭穿眼,透颅而过。
“敌袭!”众巡卫又惊又怒,拔武相迎。
草丛簌簌一响,群匪齐出,数量竟然超过百人!
苗明明大吼一声:“快进驿站!”
敌众我寡,得迅速找好掩体。
不过坐在后头桌子上的客人忽然欺到他身后,一手勒住他脖子,另一只飞快往他腰部、肋间捅了几下!
顷刻间,这一桌四五人都擎出武器,加入围杀。
驿站的腥风血雨只持续了半刻多钟。除了两名巡卫伺机乘马逃脱,余下的都躺地不起。
沙地上,血流成河。
匪徒们收起武器笑道:“还以为玉衡军多强,不过如此!”
又有人问:“驿站这些人怎办?”
驿站还有驿卒、还有行商旅客,聪明的方才就往后山熘了,还有十几个缩在驿站里外,瑟瑟发抖。
暗算苗明明那人看了他们一眼:“不用理会。”
……
一天之后,还是满家村。
贺灵川和副官晁乾都站在驿站外,仰头看着饮马槽边上的长杆——
杆上绑着十八个人头,随风飘晃。
玉衡城巡卫的人头。
仅仅一天,首级就被晒到脱水,表情更加狰狞,但不妨碍死者家属认亲。
晁乾看得目不转睛,贺灵川问他:“真是你亲人?”
“表外甥,我表妹家的孩子。”晁乾很是难过,“虽是远亲,但这孩子上进,自行前来玉衡城入伍,也不找我开后门,自愿到一线巡逻。”
他叹了口气:“唉,也不知怎么跟我表妹交代。”
“作战英勇,厚恤。”贺灵川按着他的肩头,“放心,这个仇一定会报。”
晁乾下意识点了点头。
贺灵川知道,他只当这一句是安慰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