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滩上的人们都在休息时,贺灵川还有一桩要务亟待处理:
他得会一会被朱大娘擒获的雅国大将,乌禄。
要不是有这俘虏在手,雅国军队也不能坐视仰善人从容救走佰隆族。
现在,乌禄被安置在一艘大船上,用一间舱房当作临时牢房。
他身上还裹着一层又一层蛛丝,正在闭目养神。
暴猿已经变回小猴儿模样,就蹲在矮柜上吃香蕉。
董锐命它在这里充当牢头。
贺灵川和朱大娘进来时,乌禄就躺在床上,鼾声微起。
他居然睡着了。
舱房里只有暴猿啃香蕉,吧唧吧唧。
啊,甜,它又剥开一根。
贺灵川坐下来,身后亲卫立刻搬进一张桦木桌子,然后端上来四五个热气腾腾的菜肴,又抱上来一坛美酒。
贺灵川刚拍碎泥封,浓郁的酒香就冒了出来,不一会儿弥漫整间舱房。
乌禄鼻子动了两下,像是刚睡醒般睁开眼,扭头看向坛子:“好酒!”
“方才怠慢乌将军了。”贺灵川在海滩上忙活好久,乌禄就被晾在这里了,“咱们喝一杯如何?”
乌禄下巴朝着蛛丝一点:“用啥喝?”
他还被捆得像个茧子嘞,腾不出手。
贺灵川一笑,看了朱大娘一眼。
蛛妖现在可以把自己缩成牛犊大小,才好进出舱房。它往前几步,两螯一伸,把乌禄重新挟了起来,一阵翻滚。
说来也怪,别人怎么撕也撕不开的黏乎蛛网,朱大娘三下五除二就解开了,动作行云流水,连贺灵川都没看清。
乌禄只知道自己像个酒桶般不停翻滚,而后蛛妖把自己往前一推:“好了。”
他一翻身站起,才发现身上束缚尽去,连头发上都没有半根蛛丝。
朱大娘全部回收完毕。
乌禄拢了拢头发,振了振衣袂,才走到贺灵川对面,施施然坐下。
几个时辰前两人还兵戎相见,贺灵川甚至把他心脏都捅爆了。
几个时辰后,两人却坐在一张桌子上对饮,称兄道弟。
贺灵川亲手给他斟了杯酒。
乌禄顺手拿起,一饮而尽。
见他这杯喝得痛快,朱大娘才退开几步,自取一坛美酒,慢慢吸啜。
坛子太小了,不够它两口的。
乌禄放下酒杯,呼出一口气:“好酒!”
“这是刀锋港的桃花酒,十年陈酿。乌将军要是喜欢,上路时多带几坛。”
上路?乌禄一时分不清,这话是字面意思还是?
贺灵川往后靠去椅背,跷起二郎腿:“我今次只为解救佰隆人而来,不小心竟拿了乌将军,违我初心本意啊,贺某真是抱歉。”
他嘴上不好意思,但一脸笑吟吟,哪有半点歉意?
边上的朱大娘停了两秒,想想他这么说好像没错欸。贺灵川原本的作战计划是奇袭,结果被这姓乌的提前发现,变成了个半吊子计划,这才临时改变决定要先擒王。
乌禄放下酒杯,身体前倾:“贺岛主若是聪明人,现在该杀了我,为将来除一大敌。否则,我们今后打交道的机会就多了。”
贺灵川往舱房四周一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乌将军只管来,下次我还像这样好酒好菜招待你。”
还像这样?
这少年作口舌之争也是半步不让啊。但乌禄心头却是一松,有“下次”意味着贺灵川这回真不会杀他。
战斗已经结束,对方身为岛主,就要开始考虑这场战斗可能引发的后果。
姓贺的是为解救佰隆族而来,跟雅国本身没有深仇大恨。如今战役已经结束,再杀乌禄不仅没必要,反而往死里得罪雅国。
双方可是近邻,以后打交道的地方还多着咧。
这一点,贺灵川和乌禄两人都心知肚明。
打仗是公事,打完就拉倒。除此之外,双方私下无仇又无怨,现在还能坐在一起喝酒。
乌禄也重新观察这个仰善群岛的年轻岛主:
“贺岛主很会做人啊,却不怎么会做事。为了区区一个佰隆族得罪雅国,岂不是拣芝麻丢西瓜?”
贺灵川挟了一口小酥鱼:“佰隆族不过是当年站错了队伍,何至于要被赶尽杀绝?”
乌禄笑了笑,不打算跟这外人解释内情。
“他们就剩这点儿人了,难道以雅国之强盛,还惧怕他们东山再起?”
乌禄淡淡道:“我国勇士辈出,不惮他一个叛族。”
“这些年他们过得也不好,不过是一两人选错,怎要四万无辜族人承担后果呢?”
“你的想法,倒真是奇怪。”乌禄喝了口酒,“你是哪里人?”
“西边儿来的,远着呢。”
“即便是当世强国贝迦,也有族诛之刑,怎么叫作一两人犯错,罪不及家族?”
贺灵川不跟他作理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