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偷明灯盏,他应该都不会对牟国使者下手。”
应该。
他只能从逻辑去推断。
如果浡王就是个疯子,不按常理出牌,那么这件事要另说。
世事无绝对,本就不可能排除所有风险。再说贺灵川还准备了几着后手,打不过也可以跑嘛。
任务已经进行到这里,贺灵川不介意灵山和牟国再欠自己一个人情,也当是意外收获了。
彼此的纠葛多了,以后想翻脸都不那么容易,是不是?
傍晚,夕霞万道,将整座城池染作绯红。贺灵川漫步街巷,见破损的墙头冒出一朵柔弱的蔷薇,白衣黄蕊,竟在斜阳和晚风中摇曳出肃杀的凄艳。
……
次晨,贺灵川、董锐和金柏拜访浡国客曹,说明来意并提交符令。
金柏陪同入宫,是因为贺灵川本身不是牟国人,没法用牟国的官牌自证身份。
牟国是当世大国,本地官吏也有耳闻,再见到金柏官牌上的光,当即请使团暂歇,客曹飞快上报。
两个时辰后,牟国使团被迎入王宫。
大国有面子,即便突然遣使来访,也能立即被浡王接见。
浡王宫很大很气派,据说始建于八十年前,两次都半毁于战火,后续的王朝都对它进行了修缮,以彰显国力与威严。
最近一次修缮,五年前才完工。
这个季节,宫里草木繁盛、花团锦簇,一派安祥富贵,与高墙之外的勋城仿佛是两个世界。
但华美当中,又有些掩不住的颓气。这也让贺灵川联想起鸢国的宫廷。
董锐一路上左顾右盼,拉满了警惕。
他们可是正大光明求见,咳,也是亲身犯险,浡王会不会做贼心虚,安排刀斧手在半路上将他们剁成肉酱?
虽然贺灵川认为这可能性极小,但董锐总觉得这宫里太阴森,冲淡了他头一次充当大国使节的新鲜劲儿。
幸好这一幕始终没出现。
走入深宫,他们终于见到了正主儿。
浡王很瘦,脸长而寡,目光略显阴鸷,须发半白,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
现在正值盛夏,但在这深宫当中、在怒绽如火的凤凰花海深处,竟然还有丝丝凉气。
浡王膝上还得加盖一件绣金薄毯。
贺灵川和董锐进殿,以使者身份向他作揖行礼,他头一道命令就是:
“看座。”
因为使节未被搜身,这殿内站满卫士,兵甲俨然。
廷卫递锦凳过来,贺灵川谢过,就在浡王两丈外的下首处大喇喇坐下了。
除了董锐、韩锟立在他身后,使节团其他人都得在偏殿之中候着。
浡王咳了一声,就按着扶手坐正了身体。
他一前倾,后头就有宫人抱来软靠,给他垫在后腰:
“你们远道而来,辛苦了。牟国怎么想起我来了?”
“我国影牙卫从逍遥宗护送一件贡品回国,在巨鹿港突然失窃。”浡王问得不客气,贺灵川也言简意赅,没有一字废话,“我们循线索查到贵国,竟然听说此物就在王宫当中。”
浡王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
“贡品?牟国丢了什么贡品?”
牟国卫士在他地盘上丢了东西,可以向东道主请求援助。
“明灯盏。”贺灵川丢出这三个字,就仔细观察浡王反应。
这老头子眼睛蓦地瞪圆,音阶都提高三度:“你说什么?”
“四十七日之前,影牙卫护送的贡品明灯盏被盗。”贺灵川的回答不卑不亢,“到今日为止,也还在调查当中。”
心灯这件东西,现在对浡王意义非凡,贺灵川用词必须慎重。
浡王忽然道:“你怎知明灯盏在宫里?”
贺灵川轻声道:“浡二王子的病情因心灯好转,心灯由明灯盏制成,这不难查。”
他只字不提陈太医,而是给浡王下了个套儿。
浡王忽然放声大笑,连拍好几下扶手。
大殿当中,一时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明灯盏?”他哈哈几声,“明灯盏是牟国的贡品?”
贺灵川声音平和,却不被他笑声盖过:
“正是!”
“调查到什么了?”浡王不笑了,重重一拍扶手厉声道,“你们弄丢了明灯盏,我儿用上了心灯,所以你就认为,是我偷走了牟国的贡品?”
浡国二王子疯症好转,这大喜事举国皆知,牟国却上门诬蔑他偷贡品?
他目透狠色,整个大殿的气温仿佛又下降好几度。
董锐目光闪动,暗道这老家伙就像头老狼,虽然皮毛泛白、牙也掉了,但凶狞不减当年。他开始盘算,万一动起手来,从哪里突围更好?
这里八成有禁绝遁术的阵法,所以蜗蟾用不出来。
看浡王怒形于色,贺灵川温和道:“或许,其中有些误会?”
他总不能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