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往西走了,贺灵川两人终于望见,前方的高岗上有个镇子。
董锐欢欢喜喜一拍马股:“喏,喏喏,这不就到了?”
“不对。”贺灵川左看右看,“我们要去积石村,你看这像个村子么?”
“村子也是有大有小啊。”其实董锐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但还下意识强辩,“我见过最大的村子,那有上千户人家呢,赶得上镇了。”
“切,三天两头带错路,你能不能靠点儿谱?”
董锐也委屈啊,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认错路不是家常便饭吗?又不雇向导,能怪他么?
鬼猿忽然指着道路两边绿油油的农作物,叽叽两声。
“对,这全是花生地。”董锐一个劲儿点头,“这镇子是跟花生杠上了。一会儿给你和伶光买点儿当零嘴。”
来都来了,进镇补给一下吧。
两人走进来才发现,地方很大,建筑也多,他们先前在岗下所见,只是区区一隅。
这分明是个城池!
“有家包子铺……”董锐话到一半,身边却没人跟上来。
董锐一回头,见贺灵川停在路边,打量墙上的悬赏令。
他的眼神,有点惊讶。
这面土墙都快被通缉令贴满了。风一吹,黄纸簌簌作响,大有萧瑟之意。
后方的行人并没拢过来看,好像已经习以为常,还有一句话幽幽飘来,也不知道是谁咕哝的:“好人不长命,哎……”
“咋,你又瞧见熟面孔了?”
董锐只是顺口一问,哪知贺灵川却点了点头:“还真是。”
“哪个啊?”他怎么忘了这厮一身反骨,有几个爱造反的朋友好像一点都不出格哈?
贺灵川指着其中一张画像:“他。”
画像嘛,笔法通常都很抽象的,能辨清男女就不错了。但这人脖颈上有一块伤疤,也给画出来了,算是个特点。
董锐再看他的名字:“司徒鹤?”
悬赏里的说明是,此人为寇首之子,穷凶极恶,高浦国人,知情者报讯可得赏金十两;如能缉拿归案,无论死活,赏金百两!
重赏啊这是。
“寇首之子?”董锐奇道,“喂,这人姓司徒啊,咱们要去的地方不就是……”
惊讶归惊讶,他没忘压低声音。大马路上讨论这些,不太合适。
贺灵川嗯了一声,他们要去的地方,就是司徒家的。
司徒家在这一带应该是位高权重的土皇帝,可他没想到,司徒鹤居然变成了通缉犯,到处挂画像。
闪金平原这地方,怪事儿实在太多,他的情报大概也得更新了。
“通缉令上也没说他犯了什么事儿啊。”
他们在前浡国见到的梅妃通缉令,好歹列出“谋毒皇亲”的罪状;可这司徒鹤因何获罪啊?
压根儿没提。
贺灵川摇头:“寇首之子,这不就是罪名?”
看来,“有罪”的是司徒鹤的老爹。
两人走向包子铺,董锐又问:“画像上的通缉犯是你熟人,你确定?”
“司徒鹤脖子上的确有块疤,跟画像一样,并且我也知道他确实出身高浦国。”姓名、特征、出身都对得上,认错的几率应该很小,“这应该是我在灵虚太学里的旧识,仰善商会在这附近的生意也是跟他家做的。我只是不明白,司徒鹤好端端一个大将之后,怎么在这里会被贴在墙上,变成寇首之子?”
司徒鹤是他在灵虚太学结识的学子之一,常与外国权贵金轸等人为伍。贺灵川当时只知道他是高浦国的大将之子,却不知道这个国家在什么地方——
那时候,贺灵川连闪金平原的位置都不清楚,当然更不会在意闪金平原上的小国。
灵虚城太学集中了多少风流人物?至少过半都是世界各地的名门之后。司徒鹤的家世背景在其中毫不起眼,他自己也很少提起。
他相当勤奋,成绩也很不错,为人有见解。但这不是一个多话的人,通常是金轸、郑则伍等人在前面出风头,司徒鹤默默待在一边。
不过,司徒鹤吃多了酒就能打开话匣子,与贺灵川等人论一论当世英雄。
据贺灵川观察,这人的品性很好,就是有点轴,只要他认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撞到头破血流都不在乎。
与郑则伍等一门儿心思留任灵虚城的学子不同,司徒鹤几次酒后吐真言,都向贺灵川拍胸脯保证,自己一定要回去故土,改变那里的穷弱困苦。
那里,就是贺灵川如今的脚下之地。
只有亲自经历,才知闪金平原混乱至此,才知道司徒鹤的梦想成真有多么艰难。
司徒鹤豪言犹在耳畔,怎么他倒成了通缉犯?
董锐脱口而出:“难道他爹造反了?”
“有可能。”
在闪金平原,要不是家里有钱有势,司徒鹤哪有机会去灵虚城深造见世面?他人生际遇的起起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