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营帐数量来算,刘城守的军队大概在一千二三百人左右。石胄头的百姓告诉我,这些基本都不是本地兵员,而是刘城守从北边带过来的军队,入驻石胄头也不过三年,才对百姓下得了手。平时,军头们也在城中仗势欺人。”
贺灵川点头:“军队便是这般,上梁不正下梁歪。”
看刘城守先前不战而怯的表现,就知道他手下的军队好不到哪里去。
“杨蒙是本地人?”
“对,杨蒙本身就出生在石胄头,自幼被道门相中,带去学艺,三年前才回到城里。”
“难怪杨蒙自发抵抗。”贺灵川道,“外地官儿抢他们本地人。”
“城里人说起他,都说是好样儿的。他担任这个守备倒是公正,时常给平民行些方便。”
董锐又说回城外的军队:“我的蝙蝠去偷听两个哨兵谈话,杨蒙不跟他们正面硬扛,只派小股游骑袭扰,杀了外围不少哨兵,所以这两人非常紧张,一直在祈祷自己活着回去换班。”说话间,蝙蝠从董锐怀里钻出来吱吱两声,后者即道,“对了,那里植被稀疏,有个哨兵也看见我的蝙蝠,就想打下来吃。看来,进攻方的物资也不宽裕。”
蝙蝠变小后,还不及孩子的拳头大。哨兵连这么小一块肉都馋,肚里也真没什么油水。
“行了,再说说赵广志。”
“连他的情报都要?”董锐摇头,“才三天,你要我做这么多事!”
“这三方势力中,其实我最关心赵广志。”贺灵川搓了搓手,“你一定打探清楚了,对吧?”
董锐瞪他半天,才嘿嘿一笑:
“当然。”
此时万俟丰进来道:
“已经派人去刺探刘城守大营。”
这都不必贺灵川吩咐。
董锐虽然细致,到底不是行伍之人,许多细节把握不住。
仰善军出手就不一样了。入夜之后,万俟丰再来汇报就详细得多。
刘城守虽然占了一处高地,但营地布局不合理,就说茅厕的选址居然不完全在下风口,有时候风向一变,那味儿倒灌回去,香飘十里。
几场雨过后,帐篷都被浇得歪七扭八。仰善军的探子还发现,刘城守军中有些士兵懒得排队,会在外头偷偷便溺,再行若无事地回去。
这么做容易为敌所乘不说,还容易污染环境,毕竟水源地就在附近,最近又是雨水横流。
连董锐都鄙夷:“他们的卫生习惯太差!”
此外,刘城守军中同样缺食少药,又被杨蒙纵军抢了一次。显然刘城守原本没什么野外打仗的经验,粮食并未分开存放。杨蒙一来,抢不走的就放火烧,致使刘军损失严重。
“实际上,城内城外双方就是比谁能扛。”贺灵川总结,“如果石胄头的物资再充裕一点,灰溜溜逃走的大概就是刘城守了。”
但世事很难有“如果”。刘城守深知石胄头无以为继,自己再咬牙坚持几天,就能撷取胜利果实。
“就目前情况来看,杨蒙居于劣势。我若是他,就要担心自己的安危。”贺灵川就向董锐勾勾手指,“搞点药啊?”
董锐挑眉:“要什么药?”
贺灵川向他低语几句,董锐拊掌笑道:“小事一桩!谁让他们不讲卫生,活该!”
“就怕你备的份量不够。”
“管够。”董锐呲牙一笑,“这种药,任何时候管够!”
……
夜里又下两场小雨,风向就变了。
前头有过两场夜袭,刘城守提高了警惕,杨蒙就没在这一夜派人扰营。
午间巡视城头西侧时,身边一阵咕噜咕噜。杨蒙回头,发现是一名弓兵的腹鸣声。
这名士兵一手捂着肚子,结果肚皮叫得更大声了。
饿啊,两天没什么像样的东西果腹,他都快拉不开弓了。
杨蒙三天前收来的三百斤粮得省着用,哪敢让军队一顿干光?
杨蒙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此时亲兵奔上来,凑在他耳边道:“杨大人,饭好了。”
“端上来。”
亲兵一怔:“啊?是。”
人饥马瘦的时候,长官用饭一般在帐里,以免士兵看见惹出麻烦。可是杨大人却要求把饭端上城门?
不一会儿,饭食来了。
一笼热汽腾腾的蒸屉,光是米面的香气就让人食指大动。
这回肚里咕咕作响的,可不止一个士兵了。
杨蒙打开蒸屉一看,有四五个半黄不黑的杂馍,还有一碗稀乎乎的粥,一勺下去都舀不到两粒米。
但粥上漂着几颗菌子,几片嫩叶芽。
“这几天下雨,树根下长出了菌子。”亲兵道,“我们试过了,没毒。”
就这些东西,看得城门上的士兵直咽口水。
杨蒙点点头,不伸手,指着城头上的士兵道:“都分掉,分给他们。”
“啊,大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