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官署。今年我照旧派钱宇去核账,结果他被人先劫后杀;同时——”薛宗武舔了舔唇,“官署的账房有人潜入,翻箱倒柜,拿走了好几个账本后放了一把火,把旧账烧去一半。”
他晃了晃手中账本:“这就是其中一本。呵,果然是声东击西!”
齐云嵊眉头打结:“这些账本都是麻烦?”
薛宗武无奈点头。
“怎么回事?”
“这是实账的名目。童焕说,天水城要是派人过来重新建账,这些名目就是核对的依据。要是对不上……”
“你就是太贪心!”齐云嵊一拍窗棂,“我早就提醒过你,唉!”
这个女婿杀伐果断、有勇有谋,却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贪”字!
“贪”可是个大坑,一旦掉进去了,只会越贪越多。他相信薛宗武说的“有些”一定是个惊人的数字,是一旦公布就难以挽回的麻烦。
听他埋怨,薛宗武抿着嘴不吱声。死老头子把自己摘得那么干净,也不想想这些年齐家靠着他薛宗武搞到了多少财富!
他在台前,齐云嵊隐在幕后,身家都暴涨了几倍!
论贪得无厌、论手段阴狠,他怎配跟这老丈人相提并论?
嘁,都是知根知底的,老头子在他面前装什么清高?
他薛宗武若是猛虎,齐云嵊就是狡猾的老狼!
“本子里还有红线标注。”齐云嵊事先就看过了。
薛宗武闻言一惊,等到齐云嵊指给他看,他不由得紧紧咬牙。
除了账目里的手脚,这账本里居然还用红线标注出黄留守的项目。
薛宗武与黄留守的“公事公办”,明面儿上都是公对公业务,每一笔往来走账都有记录可查。这里头的猫腻格外隐蔽,单查账簿本身看不出什么问题。
但麻烦在于,青阳清算黄留守,可是掌握了详实的证据。其中有一两份资料跟这账本子对应起来,是有纰漏的!
黄留守被斩是小半年前的事,薛宗武把手头与他有关的资料都销毁得差不多了,近期才想起,霜溪还有几本账呢!
他交代钱宇赶去销账重做,哪知会出那等意外?
现在钱宇已死,不翼而飞的账本之一却被送到老丈人手中。
这显然是个留言:
盗走账本的人想告诉他,从行踪到证据,他的一切都在人家掌控之中。
齐云嵊问他:“一共丢了几个账本?”
“不清楚。其他资料都被烧了,没法查实。”
“那对方手里至少还有好几本。”齐云嵊按了按眉心,“你跟我想的一样么?”
薛宗武声音艰涩,吐出两个字:“青阳!”
他的一系列麻烦,都从青阳出任爻国大监国开始。
“贝迦来的老妖婆,花了几个月时间摸透朝野局势,最近越发咄咄逼人,甚至当众挑衅我王!”薛宗武沉声道,“她给我送来这个账本子,您怎么看?”
“或许她是想告诉你,黄留守虽然死得早,但线索并没有中断,她还是能查到你身上。”齐云嵊叹了口气,“黄留守死了,真是有点可惜。他是个聪明人,办事又利落。”
贺灵川如果在这里,当能听出一点眉目。
“她想向我示威?”
“不,不止。”齐云嵊分析,“如果只为示威,她不需要寄账本给你,只需要当廷宣布你的罪状,再拿它出来当证据就行了。我看,她是想要挟你或者拉拢你。”
“要挟我?拉拢我?”齐云嵊的想法,与薛宗武不谋而合,“她想让我做什么?”
“爻国这么大,廷堂这么复杂,光靠她和她带来的那几百人,根本无法掌控,还得有本土的强大势力支持……比如你。”齐云嵊摆手,“你先别急着冷笑,这是上策。”
“中策呢?”
“你若不肯改弦更张,她至少能让你心怀忌惮,不敢再与她针锋相对。”齐云嵊接着道,“如果这都不行,还有下策:当廷公布手头的证据,让你们君臣离心,让你声名狼藉,这也能削弱我王的力量。”
薛宗武把一口钢牙咬得咯吱作响:“这老太婆真是歹毒!”
他在国外攻城掠地,手段酷烈,有“凶神恶煞”之名。
但那是在国外,爻国以外!
在国外,无论他怎么作为都是威名,回国都是英雄。他很清楚,爻国人压根儿不会关注闪金平原,压根儿不理会其他人的死活,听到他的雷霆手段还有些得意。
但在国内,他要是被青阳检举妨害国利、攫取民利,条条状状都宣之于众,那可是声名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