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庭的审讯录像非常长,期间重复了许多遍,颇为繁复,甚至看得人有点累。
审讯人员的付出也非常大,给王福庭提供了差不多两盒烟。
叼着烟说要死的事,算是男性犯人最后的浪漫了。
后来的分局领导则看的眉头紧皱,评价道:“毫无悔意!”
陶鹿在旁陪着说话:“黑道里爬出来的,他十几岁就跟着混社会了,还跟过潘仁武,就是90年代末枪毙的那个,跟他一起玩的人,都枪毙两茬了。”
“这都没枪毙了他?”
“活下来的都是运气好的吧。他都混到端达副总裁了,跟吕强的人多了,有许多比王福庭还早的多,最后也就是给个总监之类的职位,天天变着法儿玩女人。”
“他凭什么运气这么好?”做领导的自己知道晋升有多难,反而最是不相信劳苦功高的。
陶鹿被问的愣了一下,思索片刻,再尝试着说道:“可能还是性格比较灵活吧。据我了解,王福庭混江湖的时候,就属于比较善于沟通的,年轻的时候,他就拜了好几个师父,又跟了好几个老大,后来跟着吕强,也是从贼头子变成了拆迁经理,很擅长搞拆迁的事,威逼利诱之类的招数,都用的很熟,不是一个光靠武力做事的。”
“知道审时度势。”领导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逻辑。
“您总结的就特别贴切……”陶鹿迅速输出情绪价值,俗称拍马屁。
“恩,也怪不得了。”领导顿时对王福庭的副总裁有了理解。会说话,有擅长的工作领域,特别会满足上级的精神需求,这就是晋升的模子啊。
其他民警看了录像,也是各有想法,各自低声议论着。
王福庭是彻底放弃了,所以说的也是非常多。
但这么多的信息,又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东西,能有多少用得上,又变成了另一项难题。
还有一些民警怀疑王福庭的证词的真假——这就让难度倍增了,还是一样的理由,20多年前的案件,许多证词的证伪都非常困难了。
“我准备去研究一下王福庭说的爪子。”江远跟着将王福庭的录像看完,感觉已经有点困了,干脆就打了个哈欠。
与此同时,他的情商也差不多下线了。
宋天成在旁问:“侦查方向呢?是否要先确定下来。”
“我想请柳处过来看过再说。”江远摇头。王福庭供出来的证据太多了,而且真假难辨,这不是江远的专长,也太过于浪费他的时间了。
宋天成犹豫了一下,虽然也知道山南省的柳景辉,但以全国的标准来看,柳景辉显然不如江远的名气大。不过,宋天成也能理解术业有专攻这件事,加上熟知江远的破案历程,宋天成就只是默认未语。
陶鹿看出了宋天成的不放心,明着道:“柳处之前远程协助的挺顺利的,要喊他过来吗?能走得开吗?”
“他把后面的案子推掉了,回头是要还柳处这个人情的。”江远说过,又道:“现在的案卷太多了,照片之类的也多是胶卷,远程协助可能不好操作了。”
90年代末的案子,当时犯罪现场的拍照还是由专业的刑事摄影师完成的,用的照相机也是胶片照相机,一卷柯达的胶卷要20多块,就算自己单位有暗室可供洗印,拍一张照片的平均成本也要一块钱。
所以,10年以后咔咔咔拍照,只怕漏掉不怕多拍的风气,在90年代末的警局里是不存在的。
弱一点的警局,像是宁台县局这样的,一场普通的盗窃案,都不见得会留照片。只有重大案件能分到上千张的照片——因为凶杀案多,所以,能够分到的办案经费,特别是拍照经费自然也是有限的,有些命案就会成为普通凶杀案。
那个年代的刑事摄影师,低端的价值是完成既定的拍摄任务,中端的价值是用尽量少的经费给出罪案现场的全貌和重要物证的特征,高端的价值才是精准的还原真相。
建门院的案子,当年也是请刑事摄影专家来拍摄的。这也是身处京城的好处,在胶卷和拍摄技能方面,京局当年是没省钱的。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照片褪色了,有些底片洗不出来了也是正常的。柳景辉就要过来重新阅看了。
毕竟,江远对他的要求,跟对自己的要求是不一样的。
江远自己侦查案子,本质上都是奔着寻找证据去的,通过证据来寻找犯罪嫌疑人,是他的底层思路。
柳景辉的话,虽然经常通过简单的推理就能找到凶手,但建门院的案子,无论如何都是需要严密的推理才能用的。
理论上,就算他能通过简单的推理找到凶手,张家也是需要看到全面的严谨的推理,以证明张校明的凶手确为其人。
而现实里的状况是,建门院的案件经过一茬又一茬的研究,也不可能存在简单推理就能破案的可能。
不过,这个案子对柳景辉是确实有吸引力的。
越多人研究过的积案,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