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被叫过野种。”
“……”
许鑫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
“啥?!”
郭琪麟却笑了。
一种充满了伪装真实情绪的笑容蔓延到了脸上:
“您想啊,我爸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从小我就跟着爷爷奶奶。六岁,我都上小学了,我才第一次见我爸。您就想吧,这期间别的小朋友不管是家长会还是运动会,人家都是爸爸妈妈陪着,我呢?别人都有,你没有……小孩子嘛,口无遮拦。
当时我家条件还不好,那些孩子也不知道是学舌还是怎么样,就说我是没爸妈的野种。”
“……”
许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其实坦白地讲,他和郭琪麟在某些方面是高度重合的。
只不过,他的原生家庭是离婚,而自己这则是丧偶。
但……从小到大,没人敢对许鑫这么说话过。
因为他在许家湾上的小学,和他一个班的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哪怕旁边的村子里的人,在那种长幼有序的文化熏陶下,也不敢胡乱来。
谁敢提自己母亲,许鑫是要拼命的。
而当老汉有了钱之后,别人就更不敢了。
所以,郭琪麟的事情,他能共情到看着那些有“妈妈”的人,他羡慕。
但后面那种被侮辱,他是真没经历过。
而看着许鑫那惊讶的模样,郭琪麟却只是用一种往事随风的态度耸耸肩:
“甚至更过分的,我妈不是去日本了么,在他们嘴里,我妈去日本做了鸡……”
“……”
在许鑫那逐渐泛起红血丝的眼神中,郭琪麟说道:
“您瞧,他们可能未必知道这种话语是什么程度的侮辱。但这话却让我记了一辈子……您知道么,我爸见到我后,我俩其实相处的很尴尬。那会儿快中午了,我印象特别深,天特别冷。
我和我爷说我饿了,我爸就说: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我说:我想吃汉堡。怹说:走,我带你去吃汉堡。
我当时可高兴了。一下子和我爸就不生分了,跟怹一起去买了肯德基的汉堡吃。吃完了,怹拉着我的手,我俩一起坐公交车回家……一路上我就坐他怀里……许哥,真的,那感觉特好!
然后,我到了学校去,就告诉别人:我爸回来了,带我吃了汉堡包。吃了肯德基!……我故意说的很大声,就说给那些经常欺负我的同学。我其实特别恨他们,因为他们说我没爸没妈,天天欺负我!但我又不敢明着找他们的茬,就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他们:我爸回来了,你们再敢欺负我一下试试!”
说到这,郭琪麟扭头看着沉默不语的许鑫,说道:
“您知道我为什么和您说这个么?”
“……不清楚。”
“那我在和您说第二点。”
“嗯。”
“我上完小学一年级,我爸那会儿也跟我妈……再婚了。”
许鑫知道这俩称呼不是一个人。
会意的点点头:
“然后呢?”
“我爸给我办了转学,我从天津转到了燕京。”
“嗯。”
“我上的那个学校其实也很一般,但至少没人知道我家什么情况。班级里外地转学进来的孩子也不少,大家相处的都很愉快。并且,我学习还挺好的,在三年级之后就是三好学生,所以老师对我很不错。
但……我不说所有老师都这样,但我这个老师,其实有那么一点……高高在上。您想啊,人家是正规编制,燕京户口,我们这些孩子都是外地务工人员的家庭背景。当时不懂事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想想,其实老师多多少少是有点瞧不起我们的意思的。
我和您举个例子您就懂了。我有个同学,一年级二年级那会儿,他家年年给老师送礼。那会儿他家做生意还可以,所以不差这点钱。老师对他就特别好。但三年级开始,他爸得病了,治病花了好多钱,不送礼了之后,老师对他的态度一下子就不行了……
我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我这同学犯了错误,老师把他叫到了讲台前,拿笔,在他左手写了一个“傻”,右手写了一个“子”。让他就这么高高举着,给全班同学看。当着我们班级的孩子的面,对他说:以后就喊你刘大傻子。”
“……”
许鑫的眉头已经拧到紧的不能再紧了。
可他依旧等着郭琪麟的下文。
他知道,肯定后面还有。
而郭琪麟说完了同学,再次说道:
“我倒没怎么受鄙视,我学习好嘛。不过后来,上五年级开始,我爸一下子就火了。我在老师眼里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就好像……什么事情他都和我倍儿客气,我成了同学们之中的对比对象。
最经常听的就是:你们看看人家郭琪麟怎么怎么样,人家比你们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人家还这么努力……他话是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