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人,今日人人有赏,朱金,朱金……每人十两银子,皇孙赏的。”
朱金道:“是。”
说罢,张安世拉着朱瞻基头也不回,便进了马车。
朱瞻基哭哭啼啼地道:“阿舅,你又骗我。”
“我哪里骗你?”张安世摸着他脑袋道:“辛苦不辛苦?”
朱瞻基委屈地道:“我觉得我要死了,腰都直不起了,胳膊也疼,我现在肚子也很饿。”
张安世却笑了,道:“这就对了。走,带你吃顿这作坊的餐食。”
随即,马车在一处小棚子前停下,此时还不是饭点,所以稀稀拉拉的没有人。
张安世拉着朱瞻基进去,取了长条凳坐下。
很快,便有人上了餐食。
一个大蒸饼,加两碗饭,只是这米饭似是粗米,看着泛黄。
朱瞻基皱起眉头:“吃这个?”
张安世道:“你尝一尝便是。”
朱瞻基是真饿了,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吃了几口,随即眉头皱得更深了,一脸难以下咽的样子。
张安世明知故问地道:“如何?”
朱瞻基苦着脸:“不好吃。”
张安世道:“好吃的话,那些人怎么轮得上?他们一日三餐便是吃这个的,当初那些入宫的宫女,没和你说吗?其实她们入东宫之前更可怜,连这个都没得吃。”
朱瞻基红着眼眶道:“阿舅说了带我出来玩的。”
张安世道:“这也是玩,你觉得辛苦,别人也觉得辛苦,可为啥你觉得辛苦便可以任性不管不顾,可这些劳力却对此十分知足?”
朱瞻基听罢,又皱眉起来:“是啊,我也奇怪。”
张安世叹口气道:“这是因为……至少他们还能出卖劳力,能填饱肚子,因为有人比他们更惨。你觉得读书无趣,觉得将来克继大统了,便可以任性胡来,这是因为你不知道,天下人都对你抱有巨大的期望!你看你皇爷爷,他的一个念头,便可教这些人死无葬身之地!”
顿了一下,张安世又道:“和你一起干活的人是谁?”
“小六儿……”
张安世道:“这小六儿……只你皇爷爷一个念头,便可能失去生计,全家老小都要饿死。可他们现在最开心的时刻,也不过是能在煤场里做工,能吃上这样的饱饭。将来你若是成了你的皇爷爷,你想想看……你还敢湖涂吗?”
朱瞻基打了个哆嗦,他脑海里浮现出小六儿的脸,想到小六儿乐滋滋的样子,觉得这一切很虚幻,却又好像真实无比。
张安世道:“他们所期望的,不过是出卖劳力而已,世道太平一些,少一点灾难,所求的,也不过是这个,若是没有这煤场,他们只会更惨,那你想想看,为何会这样?”
朱瞻基想了想道:“可能不可能……皇爷爷是个昏君……”
张安世道:“昏聩与圣明,其实是相对的,你若是觉得皇爷爷干的不好,有本事你干得比他强!可在此之前,你却不能总是胡闹任性,你想想看,你连文章都不肯好好地学,将来岂不是连奏疏都看不懂?又怎么会晓得,下头的人有什么猫腻呢?你成日无所事事,想着这个没意思,那个无趣,这万千人将期望放在你的身上,这得有多可怕?”
朱瞻基低头,闷闷不乐。
张安世又摸摸他的脑袋道:“瞻基是个有志气的人,将来肯定会比你父亲要强得多,所以才更需要去除心中的杂念,想着怎么样,才可不去做那些天怒人怨的事!快吃吧,吃完了,阿舅陪你睡,明日我带你看看咱们的工坊。”
朱瞻基点点头,此时他似乎在想着什么,有些事,他想的还不够透,却好像内心深处,有一种东西被撞击了一下。
尤其是小六儿他们,一个个感激涕零的样子,可分明他们如此痛苦的活着……
这些挥之不去的画面,让他总是无意识地呆滞着一动不动。
…………
过了几日,一封奏疏,送到朱棣的御桉前。
朱棣一看,脸色微微有些阴沉:“召翰林侍讲学士陈言,侍读周文章。”
亦失哈见朱棣神色不善,便忙点头。
不久,陈言、周文章觐见,二人行礼。
朱棣道:“二卿所奏,可是如实吗?”
陈言道:“陛下,皇孙这些日子,无心进学……臣……臣……本不敢为此进言,只是……只是……此事关乎皇孙,涉及国本,不敢不察啊。”
朱棣皱眉起来:“他是不是身体不好?”
陈言迟疑的样子道:“臣……”
朱棣怒道:“有什么话,直言无妨,在此期期艾艾个什么!”
陈言只好道:“这些日子,皇孙本就无心进学,前两日的时候,安南侯又带皇孙出去游玩了一两日,皇孙便连书堂都不去了……皇孙身负社稷所望,倘若长此下去,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