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翰林院有名的刺头,侍讲陈进。
陈进这个人,当初甚至直接顶撞过朱棣,而且以弹劾为名,士林之中,都称赞他为大明的狄仁杰。
陈进声泪俱下起来:“殿下若如此,必定海内失望,此事切切不可……恳请殿下……”
朱高炽却是笑了笑道:“正是如此,本宫也不想开此例,所以思来想去……却得想一个折中之法。“
众人认真地听着,陈进道:“敢问殿下,有何折中之法?”
朱高炽便道:“上一次,那一批知府和知县,是因为粮食减产,惹来了父皇的震怒,这才丢了官爵,牵累了子孙。可见寻常的官吏,是难以治理南直隶的。若是明年,粮食不能增产,夏税不能效这太平府一般大增,只怕……父皇又要震怒。我为儿子,若是因此惹来父皇忧怒,便为不孝。”
“好在我大明多的是人杰,此番,本宫打算择选良才,一方面,免得太平府那边充塞了太多的官吏去,另一方面,也是为父皇分忧。本宫素知翰林院和都察院诸卿,无不是二甲进士出身,且一个个才高八斗,不如这样,就请诸卿委屈委屈,前往各府县,担任知府和县令……如何?”
此言一出……
所有人都懵了。
这翰林院的大堂,死一般的寂静。
朱高炽像是完全看不见大家那僵住的脸,微笑着道:“谁来做这个表率吗?陈卿家,你乃从五品的侍讲,我升你一级,为正五品知府同知,就去……淮安府任同知如何?”
陈进:“……”
朱高炽目光灼灼地看着陈进:“陈卿家,这也是为了家国天下啊,太平府那边举荐的淮安府同知,竟是一个举人出身,此后担任过仓大使、县主簿、县丞的人去担任同知,这……不免儿戏。”
“而陈卿家乃侍讲,乃饱读之士,本宫迄今还记得,当初筳讲的时候,陈侍讲论政时的风采,可谓是意气风发,字字珠玑,此番升任你去,正好教你可以施展拳脚,一展抱负。”
陈进脑子依旧发懵。
他已经无法想象,为啥最后转过弯来,是这样的结果了。
这前任的同知,才刚刚被罢官,子孙为吏呢,他拿头去增产,增不了产,这不是跟自己全家过不去吗?
即便是到时不会罢官,堂堂侍讲,未来实打实的。哪怕只是混日子,至少也是部堂里的侍郎,甚至运气更好,成为尚书,更可能入阁,凭什么……好死不死的,跑去区区一个府里,干一个同知。
同知……干十年,都还不如区区一个小小的翰林小修撰呢!
陈进僵着脸道:“殿下……臣……臣的身子不好。”
朱高炽摇头道:“这无碍,又不是外放数千里,依旧还在南直隶。”
陈进的脸一下子白了几个度,道:“这……臣……臣……”
朱高炽叹口气,上前,动情地拍了拍他的肩,道:“陈卿,本宫为人子,为人臣,实在有太多太多的烦恼,卿乃国士,就算为了本宫,就权且当是为本宫分忧吧,本宫……”
朱高炽说着说着,竟好像要流下泪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再不表示一下,就真的有点不太礼貌了。
可陈进此时,却是心乱如麻,整个人,脑子都是懵的,嗡嗡的响。
此时,听朱高炽好像是在对他说:“荆轲啊,刺秦大业就在今日,请万勿推辞。”
陈进只觉得呼吸急促,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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