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燧听了解缙的话,下意识地皱眉起来。
说实话,平日里都是张安世占他的便宜,好不容易有一次能占张安世便宜的机会,这解公非但不让他加以利用,反而还要大大的施加恩惠。
不过朱高燧也不傻,他只是贵为皇子,别人绞尽脑汁的事,他压根就不需要动脑就可轻易办成而已。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和汉王朱高煦一样,平时动的脑子少,慢慢的这脑子也就不是他们的强项了。
可这一点道理,朱高燧还是知道的。
尤其是来了爪哇,没了朱棣的庇护,一切的事都要他自己拿主意,此时他也已磨砺出了样子。
略一沉吟后,他便道:“解公高见,就该这样办。就这些举措吗?”
“大政方向是这样,可细处要处理好。”解缙想了想,继续耐心地道:“人情世故就是这样,若是办得有一处不妥帖,反而前功尽弃。咱们种植园里的余粮,先都搬运至港口去囤积,除此之外,最好谷物要先制成精米,这样的话,同样的载量,就能有更多人吃了。咱们先把这事办妥当,一方面,免得这谷中的杂物浪费了运力,另一则则是运至太平府之后,就可让他们随时入仓,而不需再耗费时日去打谷,这些粮是救急的粮,少耽误一些时日,就有大用。”
“除此之外,这米入库之前,最好密封,想办法去湿,到时候装载上船,也就免得沿途海水潮湿,所以先征用一些油布。”
“油布?”朱高燧大惊,脸上尽是不解。
要知道,这油布是防潮的好材料,这东西在太平府肯定不是稀罕物,可在爪哇,却是弥足珍贵的。
毕竟爪哇本就潮湿,所以火药储存,对油布的需求极大,而这些油布当初可都是从太平府购来的。
可一旦油布都拿去给粮食防潮了,那火药咋办?将来岂不是还要再订购?这只怕又是一笔开销。
朱高燧想到这个,就觉得肉痛。
解缙又怎么不知道朱高燧的心思,便微笑着道:“殿下,好人要做到底,决不能做个半拉子,如若不然,反而不如挣一些眼前的蝇头小利了。一旦征用了军需的油布,确实对咱们有影响,尤其是军中。可殿下想一想,火药暂时不能用,咱们撑几个月,等订购的油布来了,倒也就没有问题了。现在土人们听闻殿下,便闻风丧胆,殿下这数月按兵不动,他们也断然不敢造次,即便造次,我赵军兵精粮足,即便火药的用量减少,也足以制服他们。”
“可殿下得想大明灾民之所想,念芜湖郡王殿下之所念,他们想的到的,想不到的,殿下都思虑到了,这……便不同了。”
说着,解缙脸色凝重起来,甚是慎重地道:“殿下三思。”
朱高燧纠结归纠结,对解缙的话还是很信服的。于是沉吟片刻后,最终还是颔首道:“依解公所说就是,还有什么吗?”
解缙便道:“得要修书,不过不要现在送出去,等芜湖郡王殿下的粮船到了,殿下教他们带回。这书信之中,务求言辞恳切,自然也不必恭谨太过,殿下毕竟是天潢贵胃,乃是亲王,书信之中,不必提百姓,只论与芜湖郡王殿下的旧情即可。”
“这……你来办吧,解公写一份,到时本王照猫画虎的誊写即可。”
对于这个,朱高燧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论文笔,自是解缙更能耐。
于是解缙道:“臣尽力为之。”
朱高燧却还是带着几分余虑道:“解公……会不会没有粮船来?”
“会有的。”
朱高燧道:“可是……即便多处受灾,可太平府毕竟平日里囤积了不少的钱粮,朝廷也有不少的库粮,应该能支撑过去。”
解缙微笑,用一种笃定的眼神看了赵王朱高燧一眼:“殿下有所不知,所谓的大灾,很多时候,未必是天下的粮食,真的不够填饱天下人的肚子了。这天下的事,历来是有人饥渴,那么越是饥渴,反而粮食更为紧缺。所以……不出意料之外的话,臣以为,这粮食的缺口,反而可能成为大明庙堂上一次重要的争夺,现在比的就是,谁手头上的粮食多了。”
朱高燧倒吸一口凉气:“你这般说,本王反而更湖涂了,哎……这大明难道是这般的是非之地吗?”
解缙道:“殿下在爪哇,是因为爪哇这儿,敌我分明,敌是敌,我是我,大家共御外侮,若是同室操戈,那么这十万汉民,便要死无葬身之地,倘若有人真有贪念,大不了,靠从土人那儿夺取。”
说到这里,解缙顿了顿,才又道:“可大明不同,你多一分,他便少一分,所谓的仁政,所谓的无为而治是什么?是朝廷少管闲事,乡间的事,自有人料理,而料理这些事的人,他们长久就在乡间树大根深,自然不愿朝廷和官府来干涉。”
“而所谓的新政呢?新政的名头也很好听,可细细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