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朱棣其实是有些不理解的,在根深蒂固的思想之中,至少朱棣是认为,天下遂归于一统乃是常态的事。
所谓大一统,早在汉朝时,就已成了深入骨髓的主张。
原以为天下其他各洲,也必是如此,今日方知,原来大明才是那个异数。
朱棣皱着眉头楠楠地道:“诸多汗国……”
他背着手,皱着眉头,来回踱步,显得心事重重。
张安世看着不语的朱棣,骤然明白了朱棣的心意。
说到揣摩上意,乃是张安世的长项,于是气势汹汹地道:“陛下,暴元祸乱华夏有百年之久,不曾想,这域外竟还有这样多的暴元残党,太祖高皇帝虽以布衣出身,却驱逐鞑虏,陛下乃太祖高皇帝高皇帝子孙,理应继承太祖遗志,驱逐暴元,还我……还天竺人河山。”
一下子的,这话就像突然炸锅了一般,下头百官开始窃窃私语。
他们深知张安世是个什么德行,这家伙平日里还算平和,现在却突然气势汹汹的,十之八九这家伙是揣摩了上意。
可若是陛下如此……这莫非是要……
朱棣听罢,则是微笑道:“元人残暴,使我华夏涂炭,不曾想,天竺人竟也遭此劫,哎……”
郑和在旁道:“陛下,其实……那蒙古诸汗国,还未深入天竺,大多只在西域一带……这……”
张安世立即道:“这就更糟糕了,暴元侵略成性,势必要南下,到时……”
朱棣没等张安世把话说下去,便压压手道:“好了,好了,天竺国的情形,先上一道章程,再做定论。”
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却是看向郑和道:“至于那捉拿的赤毛鬼,过几日押解来见。”
郑和道:“奴婢遵旨。”
一场朝会,就此结束。
朱高炽出宫的时候,领着张安世。
二人先是一前一后,此后并肩而行。
朱高炽这才低声道:“方才在御前,你那一番话,颇有道理。只是现在父皇要本宫上一道章程,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张安世笑了笑道:“姐夫,从前有一个说法,叫宰相起于州郡,勐将发于卒伍,倘若如此,或可解决了。”
朱高炽背着手,学着朱棣的样子,阔步而行,一面道:“可是安世,你不要忘了胡惟庸。”
所谓宰相起于州郡、勐将发于卒伍,这里头涉及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这些地方上有经验的官吏和武将,他们在一步步上升的过程中,势必会培养出大量的亲信和下属。
譬如一个人,在经历了知县、知府、布政使的过程中,他定会在这个过程中,培养出一个班底,而这个班底之人,随着此人最终进入中枢,甚至成为宰相或者内阁大学士,那么此人不但获得了中枢大全,而且其门生故吏,也遍布于天下,经过他的培养之后,其门生故吏也担任各处要职。
正因如此,才是胡惟庸败亡,或者是历朝历代,相权尾大不掉的原因。
当然,历史上也有许多的尝试,既然如此,那么皇帝就干脆频繁地去更换宰相,一两年换一个新的。
可这样,却又导致了新的问题,即人家位置还未坐热,又有人取而代之,最终的结果,往往是政令无法延续。
因此,现在才催生出了所谓内阁制,内阁制的大学士,往往起于翰林,几乎没有任何地方上的经历,一辈子可能都在京城为官。
而翰林的工作,往往也只和文字打交道,使这大学士,彻底沦为了秘书机构。
这样的做法,确实解决了胡惟庸的问题,可新的问题是,相权虽然遭受到了极大的削弱,且因为没有真正经历过大风大浪,没有治理一方的经验,固然其政治的智慧足够,却无法做到知悉下情。
张安世自是明白朱高炽的顾虑,便又笑了笑道:“姐夫,这也未必没有办法。”
朱高炽顿时抬眸看向张安世,道:“哦?说来听听看。”
张安世却是道:“现在就算说了,姐夫也认为我信口开河,只有眼见为实。至于这章程的事,就交给我吧,我送一份大大的章程给陛下,保管陛下满意。”
朱高炽笑了:“你这家伙……”
他露出几分无奈之色,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对于张安世,他是极度信任的。这家伙是他从小看到大的,折腾的本事有,可办事的本领却也不少。
当即,他道:“父皇性子急,你赶紧一些,否则到时必是本宫要受父皇的责备。”
张安世信誓旦旦地道:“姐夫放心便是了。”
朱高炽此时又想起什么来,便道:“那天竺国,你为何要喊打喊杀?”
张安世道:“倒并非针对天竺人,而是……我听闻,天竺人历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