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此时倒是静下心来,细细听着。
张安世接着道:“什么是人心呢?人心这等事,是急不来的。你现在只一心想要将百姓拉到工地上来修铁路,却殊不知……这是倒为因果了。若我是你啊,我就办好一件事。”
朱瞻基便定定地盯着张安世,道:“阿舅,你就别卖关子了。”
这时候,张安世终于吐出了两个字道:“建城……”
“建城……”
张安世笑着道:“每一个过境了府县的车站,周遭的土地,可以利用起来,进行开发,建设新城,新城里头,要有许多的设施,譬如医馆,譬如学堂,譬如巡检司确保治安,甚至,要有义庄,甚至……还可以有戏院,有了这些,再吸引商贾们办一些市集,总而言之,一切是以惠民为主。”
张安世顿了顿,继续道:“如此一来,周遭的百姓有人重病,咱们想法子给他们看看。周遭若是有人子弟无所事事,也可对他们进行一些粗浅的教育。又如每夜,戏班子搭台,吹拉弹唱一番,当然,不要那种正经的吹拉弹唱,正经人谁听那些高雅的东西?你就需那些寻常在乡里之中卖艺的,雇请他们来,反正就是教大家乐呵乐呵。”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咱们耐心的在这规划的车站上将这些骨架一个个搭起来,自然而然,会有人往这儿跑,久而久之,他们也就能耳濡目染了,到时……再花钱雇请劳力,甚至,还可兴办一些小作坊,等将来铁路建成,这些人还可围绕着车站,装卸货物也好,还是做一些小买卖也罢,总之,就是要教咱们这车站附近的新城,与其他的地方不同。人只要群聚起来,人心也就有了,还怕没有劳力吗?”
朱瞻基听罢,露出了一丝不解,随即道:“阿舅,新城?这各府各县的车站……若都是新城,那旧城怎么办?”
张安世笑道:“那和铁路司有什么关系?这当地的知府和县令,倘若真有几分本事,能教他们所治之地清平,百姓能安居乐业,自然他们的旧城,是可维持的。又或者当地的士绅和世族,少欺压一些百姓,甚或真如他们平日所说的那样,是乐善好施,与民无争,这旧城还有当地的其他百姓,又怎么可能轻易离开他们一直居住的地方呢?”
“可若是他们只是打着仁义礼的招牌,干的却不是人事,那百姓争相至车站的新城来,咱们还管旧城是死是活?这是他们的事。反正人只要来了,就置于铁路司各千户所和百户所的百户之下,乃铁路司治下之民。”
张安世意味深长地继续道:“我们也可以建城,是可以取代以往的府城和县城的,自古以来,许多的城区,都是依水而建,这不只是百姓需要水源,其中最重要的是,大量的百姓需要靠河水的运力来互通有无。而如今修了铁路,这铁路沿线,本质就相当于是一条江河。”
朱瞻基皱眉道:“若如此,江西铁路司的铁路修下去,岂不是要建出上百个新城来?”
张安世却是笑道:“怎么不可以?铁路都修了,就不愁没有商贾跟着来做买卖,铁路司再投一笔银子,给百姓提供一些最基础的服务,那么……也就不愁有人了,有了人,就有了城,有了城,隶属于铁路司,这铁路司,将来才可真正对旧有的那些官吏取而代之。若不是因为如此,难道你以为,阿舅吃饱了撑着,非要让你来江西主持铁路的事宜?这件事办成了,就是千秋之功。”
顿了顿,张安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朱瞻基一眼,这才道:“如若办不成,糟蹋了陛下这么多的银子,阿舅说句实在话,陛下非要气死不可,到时龙颜震怒,那还了得?谁能承受这样的雷霆之怒?可是瞻基啊,你就不一样,天塌下来,陛下也砍不了你的头。”
朱瞻基:“……”
朱瞻基前头听着还算感动和信心满满。
可后头就越听越感觉有些不对味了。
他徒然发现,阿舅叫我来是为了这个?
张安世见他开始陷入深思,于是大笑道:“哈哈,阿舅言笑的,你不要当真。总而言之,你我舅甥二人,眼下破釜沉舟,只有一往无前了。”
朱瞻基道:“我渐渐明白了,这样看来,阿舅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这新城……”
说到这里,朱瞻基就顿住了,很显然,在这件事上,他也希望张安世能给他一些有效的意见。
张安世便笑吟吟地道:“这个……阿舅也有一些主意,来来来,你瞧,我这儿有新城的规划图,就算是一个模板吧,这新城大致的规划,都可照着这个,再依照着地形去修补一二。瞻基啊,阿舅为了你,可是操碎了心了啊。”
说着,张安世竟好像变戏法一般,取出了许多张图纸来。
朱瞻基直接目瞪口呆。他显然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张安世的故意为之。从索取沿线的土地,到规划车站,再到新城,竟是一个都没落下。
等到张安世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