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大明皇子皇孙的生辰八字。
“请张真人过目!”
老朱非常恭敬地双手递过去,张邋遢也非常配合,起身恭敬地双手接过,给足了朱皇帝的面子。
张邋遢拿过生辰八字的折子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指着朱允熥的名字道。
“回禀陛下,此人的生辰八字最长寿,少说能有两甲子之寿!”
“两甲子?”
老朱听到这个眼珠子都瞪起来了,心里更是跟着了火似的,升起浓烈的热切之情。
两甲子就是一百二十岁啦!
咱大孙要是能活这么长,那咱还有啥可担心的哩?
虽然老朱开心得恨不得从嗓子眼里伸出俩巴掌鼓掌,但多年的皇帝生涯,早就让他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
老朱强压着心中的喜悦,装作云澹风轻地道。
“张真人夸大了吧?”
“人生七十古来稀,能过百者已是凤毛麟角,百二十岁者有所闻,无所见矣……”
张邋遢闻言也不分辩,只是点头附和道。
“陛下所言甚是!”
“三皇孙天命之寿确实绵长,并非贫道妄言。”
“然三皇孙能否有两甲子之寿,还要取决于陛下和三皇孙自身。”
“若是陛下能修仁政,少造杀伐之事,自可子孙绵延,国运恒昌。”
老朱听到这里,心里已有几分不喜,只是碍于对方的身份,这才强压着怒气。
他朱元章一生行事,啥时候听过别人叨逼?
然而,张邋遢却跟没看见似的,依然自顾自地劝谏道。
“陛下乃天命之子,自然不惧天命。然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多行杀孽,必然会累及子孙。”
“皇长子英年早逝,皇长孙幼年夭折,无不与此有关,望陛下……”
老朱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住了,愤怒地起身一脚踢翻桌子。
“够了!”
“咱叫你进宫,是让你相看咱的皇族之人寿数,可不是听你臧否咱的得失的!”
老朱说完这些话,当即一甩袖子离开了。
张邋遢见状赶忙起身站到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开始默诵道德经。
老朱躲在卧室里生了好一会儿的气,几次都想命人将外边那老道士推出去砍了。
这道士太可恨了,算卦就好好给咱算,竟然敢学那些文官行劝谏之事!
更为可恨的是,他竟然说咱皇儿朱标和皇长孙朱雄英之死,都是被咱这个皇帝给“克”的!
咱杀的都是贪官,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咱没有错!
咱就是去了阴曹地府,对阎王爷也敢理直气壮地说咱没错!
只是老朱一想到这道士也算说了几句好话,还给大孙断了个两甲子的寿数,这才硬生生忍下这口气。
张邋遢在默诵了一遍道德经后,耳边重新听到老皇帝阴仄仄的声音。
“张邋遢,你刚刚的话可是受了什么人的唆使,故意来指责咱的不是的?”
“回禀陛下,贫道所言皆是天命,不曾受任何人唆使。”
“若是陛下不服,贫道只问陛下一个问题。”
“问!”
“敢问陛下,您生平所杀之人都是有罪之人吗?”
“他们都该死吗?”
“您就没有杀错过,您就没有一丝愧疚?”
张邋遢接连三问,如同一柄巨锤一般,重重地锤在老朱的胸口上。
这是一个老朱从来不愿意涉及的问题。
哪怕他从来不去细想,他也非常清楚,他兴起的几次大桉,杀得人何止十万,岂能一个冤死的都没有?
但乱世当用重典,矫枉必须过正!
很多时候杀性起来了,他哪来的精力管你冤不冤枉,先杀了再说吧……
“咱……”
“咱这半年多都没咋杀人了……”
老朱这话真不是吹嘘,自打他发现大孙有意无意地学他说话,他的脾气收敛了许多。
不仅不像往常那般,整天讲杀杀杀挂在嘴上,更是连杀人之事都少了许多。
很多时候,犯了错的官员他都尽量流放,而不是像以前那般直接推出去砍喽。
张邋遢听到这话,已然明白了老皇帝的意思。
对于老皇帝来说,能说出这番话,已经是在变相地承认自己心里有愧了。
“陛下圣明!”
老朱听到张邋遢拍了这句马屁,脸色也比刚刚好了点,不像刚才那般难看了。
“敢问张真人,若是咱今后那个什么……咱大孙是不是就能长寿了?”
“陛下只要勤修仁政,皇孙在继承您的意志,大明自然国运昌隆,万世不衰!”
老朱听到这话正在沉吟的时候,边上的张邋遢又补了一句。
“天心即民心,天意即民意。”
“此所谓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