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六十,一个月可就一千八哩!”
老汉闻言抿着嘴笑道。
“谁说不是哩!”
“皇太孙那边见天的有活,不管多少人都不够用!”
“上个月俺大儿子回来,说皇太孙现在住的宫殿还是他给盖的哩,还说他干活的那段墙上有块砖,刻着他的名字哩!”
“你想想这得是多大的荣耀,将来俺们老刘家肯定能出大官哩!”
韩清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起来。
“敢问老伯,村里人都去给皇太孙做工了吗?”
老汉闻言不屑的摆摆手道。
“哪能哩!”
“皇太孙缺人,但也不是啥人都要的。你得有一技之长,要么会纺纱织布,要么会木工泥瓦,总之你得会一样。”
“啥也不会的都被县里的人领到别的地方种地哩!”
“啥?”
韩清刚刚听老汉说的那么好,心里早就沉下去了。现在听到老汉这样说,心里可谓拔凉拔凉的。
看样子应天府治下没乱?
老百姓非但没有民不聊生,反而过的还挺好?
“老伯,能给咱详细说说不?”
“县里啥人领他们种地呀?”
老汉闻言摇了摇头。
“这个咱说不准,反正是县里的人,好像是供销社、邮局、惠民医馆的人吧?”
“反正跑不了这几家,这几家来头贼大,乃是皇太孙的人,县令都不敢惹!”
“俺也是听隔壁吴老二家的人说的,说县里本来有点公田,现在全租给贫苦人种。没分到地的也都被供销社的人组织去了外地,有去北边大同府开荒的,还有去辽东那边种地的。”
“辽东好哇!”
“县里来人跟俺们说,辽东那地方土地都是黑的,攥一把都能攥出油!”
“老汉俺年岁大了,俺要是年轻十岁,俺也得跟着皇太孙种地去……”
韩清听到这儿,不甘心的问道。
“老伯,那您现在干嘛,整天在家呆着吗?”
老汉闻言顿时瞪起眼睛。
“啥子话?”
“咱是干啥吃的能在家养老爷子?”
“咱跟你说,咱现在一人种十几亩地哩,还不用给官府交一粒粮食!”
韩清闻言再次面露疑惑。
“这又是为何?”
“自古以来种田纳税,那是天经地义的,没听说朝廷免了种田的税呀!”
老汉听到这话脸上顿时露出狡黠的笑容。
“咱跟你说,你可别跟别人乱嚼舌头。”
“咱家钻了个空子,咱家十口人都在一个户头下没分家,按照皇太孙的新政,人均两亩地以下不用交税,俺们家正好卡线,当然不用交粮哩!”
“这点地老汉俺一人就能拾掇明白,仨儿子领着媳妇去金陵打工,又能多挣一份钱!”
韩清听到这儿顿时知道老头为啥神秘兮兮的了,因为按照大明律,他家这种情况是要分家单独立户的。
这老头肯定是买通了里正,或者是卡了个修黄册的bug,这才将三个儿子都登在自己户头下。
老汉得意洋洋的说完,脸上随即露出失望之色。
“不过这事也就占几年便宜,等过两年再重修黄册的时候,咱家那几个儿子就得单独立户哩,这地到时候还得重新分分,看咋弄能不用交粮……”
韩清又跟老头聊了一会儿,在得知村里大多数青年人都去城里打工,留下的多数是老人和孩子之时,也就悻悻的离去了。
然而,他刚走到村头,又被一个高门大院人家的婆娘给叫住了。
“喂那货郎,有上好的丝线没?”
韩清本来都不想搭理这婆娘了,无奈在村口看到两个穿着官差衣服的人,只能硬着头皮转身往回走,去跟那个足足有一指厚肥膘的婆娘周旋。
“这位大姐想要啥样色的丝线?”
中年女人闻言眉毛一挑,满脸不屑的道。
“你都有啥色的?”
“咱这儿啥色都有,赤橙黄绿青蓝紫,就连京城富贵人家用的金丝银线咱都有!”
中年女人听到这话,颇为意外的看了看韩清,心道这货郎好大的口气,竟然还有金丝银线?
“真的假的?”
“咱跟你说,咱可是见过世面的,别拿铜丝湖弄咱!”
韩清也不跟他废话,在货担里翻了翻,翻出一扎金线递过去。中年女人看了看,见果然金光闪闪,像是足金抽出来的金丝,脸上这才多了几分郑重。
“看上去还不赖,那就一样给咱来上一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