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怎么打算,真的回家啊,舍得一身修为?”陈平笑了笑。
“有什么舍不得的。”何先祥也笑了笑,又灌了一口酒:
“如你所述,我的家人或许并没有指望我得道成仙。我的儿子或许只是想见见老爹,孙女或许也只是想见见我这个不称职的爷爷。”
“所以,回家。”
“修道,修个屁的道。”
“哈,离家几十年,连口音都变咯。回去之后,也不知道家族里的那些后辈还认不认得我这個老头子。”
何先祥的眼神复杂。
似乎有落寞,也有释然;
有兴奋,也有怅然;
有对过去的追忆,也有对未来的忧心…
他这也算是少小离家老大回了吧。
陈平分不清何先祥是真想回家,还是因为断臂的原因自知仙途无望,不得已而为之。
也分不清何先祥的眼睛里的哪一种情绪是真,哪一种是假。
便没有多搭言。
只是换了一个话题:
“什么时候走?”
“三日后就走,到时不要来送我。老头子我一个人来,一个人走。”何先祥砸吧着嘴,洒脱道。
陈平沉默了片刻道:
“行。多余的话就不说了。我那几斤卤妖兽肉和兽肉干你带走,路上当干粮还行。”
“麻辣的吗?”
“必须麻辣的。”
“...哈哈。”
“......”
两人在院子里坐着。
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今晚的天色漆黑,天空上没有一丝月光。
连星星都看不到一颗。
整个院子里只有桌子上的那盏油灯散发着微黄的灯光。
随风摇拽。
“整个连云城练气九层的修士屈指可数,连云城越乱这些人会越发重要,也必然会掌握一手消息。俞青义那老东西虽是散修,但好歹是练气九层。以后需要了解什么多向他打探,那老东西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向来大方。”
“西区的那些家族,你我的老东家宁府虽比较吝啬小气,但那几个当家的都还算正直。遇到了难处,回宁府好过其他家族。”
“人心险恶,人不可尽信。连云城越乱越是如此。多留一份心总归没错。我就是大意了才丢了这条胳膊。”
“不过想想你小子也没什么好担忧的,这么谨慎。而且柳威练气七层都伤不了你。嚯,我也是练气七层,不曾想你这家伙居然已经和我战力相当了,啧啧啧。”
“......”
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何先祥在叨叨絮絮。
陈平以听为主,偶尔搭上一两句。
很多都是何先祥在连云城生活多年的经验之谈,弥足珍贵的。
聊到深夜,何先祥才尽兴而归。
离去的身影饱含沧桑之色。
带过来的那几坛灵酒已经全部喝光,当然,绝大部分都是何先祥喝掉的。
陈平浅尝辄止。
始终保持着清醒。
深夜。
陈平躺在木床上,望着漆黑的房梁,却怎么也睡不着。
留下来,还是一起离开?
留下来的话,连云城似乎逃不过越来越乱的宿命了。
生存风险大增。
顺何先祥的路一起离开?
也危险啊。
才三十来人,又是临时组队,要走过整整七百里原始森林之路。
那条路上到底有什么谁也不知道。
去往青云宗的森林有妖兽、有邪祟,北面的森林就没有了吗?
只要够深入,势必也有的。
而且,何先祥他们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是第一批开荒的人,困难要再多算一层才合理。
这…
…太危险了。
“再等等,再等等。”
“不能鲁莽。”
“……”
何先祥这次显然下足了决心,三日后的凌晨,背着一个大包裹再次出现在了陈平的院子前。
“小子,想了想,还是来和你道一声别,后会有期。”
何先祥哗啦啦把几把剑丢在地上:
“这几把剑忘了卖了,我带在身上反而容易让人惦记,留给你好了。”
丢下着两句话,拍了拍包裹:
“走了。”
转身往城西方向急去。
陈平目送他走出院子,笑着喊道:
“老头子,好好活着,还等着你回头把孙女嫁给我啊。”
远去的何先祥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这小子。
离别之前还占我便宜。
何先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