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一声,饿得厉害,已经到了午饭时间,考场又不提供膳食,只能强自忍了。
其实苏木先前的一举一动早已经落到知县的眼里,自从读了他的七言诗之后,赵知县就大觉振奋。这诗作得那是真的好,就算是放在当世一流的诗词高手中,也能稳稳地排在前列。如果这么一个小才子出自自己门下,对他这个座师来说也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
不过,看苏木答题的模样好象写得很不顺,一张稿子反复修改,上面全是污迹不说,连手上也粘了不少墨迹。
赵知县叹息一声,心道:我还是对此子期望过高了,看他年纪二十出头了吧,既然如此大才,以前又为什么连县试这关也没过?诗词好手未必就能做得一手好八股,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一桩强了,另外一桩也就短了,这也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
至于刚才离场那十来个考生的卷子,赵知县大约看了一下,都很一般。实际上,童子试本是初级考试,要想看到让人眼睛一亮的文章很不容易。
中午的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同考场里的考生一样,赵知县也没有用午饭。科举乃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县试也不例外,至少表面上如此。
又看了苏木一眼,他还是在草稿上胡乱地涂抹着,将几页稿子糟蹋得不成模样。
到这个时候,赵知县对苏木已经没有了期待。
初春的天,尤其是北方,亮得早也黑得早。
大约到了后世时间下午四到五点之间,天色就有些混沌。
县衙大堂采光又不好,更是阴暗。
有衙役点了灯笼,又添了几盏蜡烛,不觉中,考试已经进行了一天。
再看考场中,五十多个考生绝大多数已经交卷出场。只剩三人,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一个五十出头的老头,剩下一个就是苏木。
那小孩子大约已经放弃了,又不晓事,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五十岁老头则红了眼睛,一脸伤心欲绝的模样,叫赵知县看得心中不忍。心道:都五十岁了还来参加县试,估计是真不能读书。实在不成,等下看他文章但凡有一丝一毫亮点,就取了吧!
至于苏木,赵知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他给忘记了。
正在这个时候,下面突然响起一声略带腼腆的声音:县尊老大人,可否给我点水,砚台干了。
赵知县抬头看过去,说话的正是苏木,他指了指已经彻底干掉的砚台,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苏木先前因为打草稿写了太多字,墨汁也不够用了。
赵知县看到他写得密不透风的稿子,心中一乐:这小子竟然写了这么多了啊!
闲着无聊,索性拿了水走到他面前给砚台续了水,安慰苏木道:不用急,还有半个时辰才交卷。
“多谢老父母。”知县是父母官,百姓称之为老父母或者父母大人。
直起身体,只一瞬间,苏木面上带着一股满满的自信,一双浓黑的眉毛如刀子一般扬起:“让县尊久等了。”就挽起袖子霍霍地磨起了墨来。
等到磨好,就满满地粘了一管墨提起笔来开始誊录。
辛苦了一整天,字斟句酌,数易其稿,到现在终于弄妥。
心中没由来地一阵畅快,这就是创作的乐趣了,同科举,同功利心已经全然没有任何关系。
此刻的苏木已经沉浸在一种玄奥的境界之中,犹如佛家所言的大欢喜。
对,就是欢喜,喜悦,愉悦。
……
刚誊录完第一行字,赵知县就感觉眼前一亮,只觉得这字好得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依旧是科举场上常见的三馆体,一字一字,一丝不苟,如同精美的雕版印刷。所谓三馆,是昭文馆、史馆、集贤院,这个称呼来自唐朝,是宰相视事之地。
而科举为了防止字迹潦草,让考官看错,大多使用标准的小楷。古代读书人都科举入仕为人生目标,宰相是文官之首。因此,这种楷书又叫三馆体。到清朝时,则叫着馆阁体。馆是三馆,阁是内阁。
可同一般人的字不同,字与字之间却带着一种难言的韵律,就好象有了灵性,要活过来一样。
赵知县本是两榜进士出身,以前参加进士科的时候,也在馆阁体上下过功夫。
这种字是专为对付科举使用的,对艺术上也没有什么要求,只需工整。因为院试以上的考卷都需要有人专门誊录。若用其他字体,誊录一旦出错,问题就大了。
后世书法家对馆阁体这种字评价不高,都觉得这玩意儿纯粹就是一种工具,毫无艺术性可言。不过,苏木却觉得馆阁体还是不错的,虽然呆板,可工整到极处却也是一种美。他本就擅长书法,在这上面也下过二十来年苦功夫,写出来的字自然漂亮。
方寸桎梏之中腾挪转圜,从心所欲而不逾矩,正是儒家君子大道。
赵知县一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