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行的命令特别干脆:“敖放,你跟着太白去救阿田和小夏,小心对方使幻术。”
地藏听了干咽一口气,“忘川墨龙是你的护身神兽,冥界大杀器,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天庭神仙高端正派,神光护体,所以刚才太白一去,对方就警觉躲避了。我让墨龙附在他身上,遮盖神光,他才能潜入。”
秦行说着,又像个爸似的嘱咐太白道,“瓜娃子也是我们家里人,交给你了,自己小心安全!”
太白演哭戏唱作俱佳,可真情流露却演不来。
他扭肩挣开秦行,领着小龙出门去。
没过几秒,忽然又转头奔回来,使劲踹碎秦行新买的两个花盆,这才气哼哼地大步走了。
一个神仙一条龙,来到尚景大厦下边,幽暗树影中,如临大敌。
敖放道:“神君大人,快让我上身,我帮你模拟游魂气息,打架还能如臂指使!”
不料太白撇嘴道:“我不跟某人共穿内衣!想着都恶心。”
这话敖放足足反应了十秒,才明白过来。
小墨龙眯起灯泡眼,上下打量太白一番。
忽然一声嘶吼,扑了过去。
楼旁人高的灌木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挣扎声:“哎你干吗……哎我衣服……哎哎不要……哎你轻点……”
两分钟后,墨龙文身内衣侠,扶墙爬出树丛。
半掩衣衫,踉踉跄跄,这回不用装,十足悲催的游魂模样。
混账!地府的家伙真不讲究,人和兽统统都是流氓!
……
这回,尚景18楼果然有人,乌泱泱的,加班加得热火朝天。
太白才出电梯,便被一个小个子喊住,一摞材料压在他手上。
“偷懒瞎逛,你是想被末位淘汰?快把这些复印了,领导开会要用!还有工牌怎么不戴?上面抓到罚五百!”
太白的耳边,传来敖放的传音:“这地方邪门,不能用法术,那个工牌也有特殊禁制。”
于是。太白顺手抓住那人,笑出三月春光,“哥,我正找你说开会的事,借步说话……”
说着便将他拉进了旁边杂物间。
十秒钟,太白从杂物间出来,脖子上多了个工牌:
营销经理,陈冬。
敖放析出一缕黑烟,琢磨工牌的禁制,“小心,工牌上的钢印有魔物的味道!”
然而太白没有反应。
他盯着前方走来的白领丽人,愣得像块木头。
墨龙爬出领口,灯泡眼瞄了一眼,“执行总经理,何晨?好漂亮的妞啊!可你现在不能泡!”
“谁说我要泡她?”
“你的胃拧巴得像麻花,你的手心背心都在冒汗,你的每个细胞都在颤抖,我感觉很明显——你想泡她!”
太白咬牙道:“我泡谁也不会泡她,我又不犯贱!”
敖放顿时雀跃,“哦哦,爱恨交加……前女友?”
太白真想仰天长叹:“老秦平时人模狗样的,都教了你些啥?”
“我主人教我好多神异典故的!比如神君大人本名长庚,你的前女友名叫启明,上古时你们共享神位,一星双影,合称太白金星———怎么,这妞儿很像启明星君?”
“秦阎王,回去我要砍死他。”
……
嘴里说不要的人,身体一般都很诚实。
十分钟后,太白坐在会议室里,望着久远不见的容颜,一时间仿佛置身梦中。
他应该早忘了她的,忘了她的模样,她的声音,她的白兰香还有,那样的温软。
说来可笑,他和启明牵手的日子,放在漫长的生命长河中,不过刹那须臾,短暂得不堪提起。
他成神是什么年月,已经记不起来了。
反正华夏连年乱,一堆诸侯国打来打去,国君隔三岔五换一个,苛政却战年狠过一年。
他和所有人一样,眼看着父母双亡,饿到树皮啃光,头上不存片瓦,脚下焦土黄沙。
但他毕竟是个读书人,不能学那些大叔大婶,饿红了眼易子而食。
他没成亲,也没儿子可换啊
于是他去郊野,找了个现成的土坑,枕着土块,等死。
然而老天的玩笑开得真大!
他才死了没一会儿,天上居然派人下来接他。
一身鹅黄仙裙,如云的乌发在夜风中轻拂,星空那么璀璨,她那么美。
她坐在土坑边弹起弦琴,吟唱人间的歌谣:“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有捄天毕,载施之行……”
那首歌十分哀伤。
大意是抱怨上天不仁,那么多星宿高高在上,却不能解除人间的苦楚。
他听了想哭,但并没有哭出来。